残契传来的冰冷警告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,涟漪尚未散去,便被更迫切的现实压力碾碎。
新政细则这盆冷水,将顾家最后一点侥幸浇灭,却也阴差阳错地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,目光重新聚焦回自身——这具残破不堪,却也是唯一能依仗的皮囊。
庙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,却不再是纯粹的死寂,而是一种被逼到墙角后,野兽般的沉默算计
绝望依旧,但其中掺杂了更多狠戾的权衡。
“族长,”顾叔率先打破沉默,他声音沙哑,带着黑市里摸爬滚打练就的市侩与敏锐,“既然那普惠名额的‘正道’走不通,‘综合评估’里不是还有‘才艺展示’和‘家族贡献度’吗?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,不就喜欢看这些花架子?”
他啐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,眼神闪铄着被逼急了的狡黠:“咱们顾家,别的没有,‘才艺’……嘿嘿,咱们这两百年怎么活下来的,不就是最大的‘才艺’?扛饿、耐打、忍痛、在绝境里扒拉食儿!至于‘家族贡献度’……”他目光扫过庙内每一张枯槁的脸,“咱们这一家子老弱病残还没散,还能凑在一起用魂力给厌儿铺路,这贡献度,他南宫家比得了吗?”
这话如同在黑暗里划亮了一根火柴,光微弱,却瞬间照亮了某种扭曲的可能性。
才艺?家族贡献?
不再是琴棋书画,不再是灵石捐献,而是将自身的苦难,将家族的挣扎,明码标价,包装成可供展示的“特质”?
一种荒诞而屈辱的感觉涌上众人心头,但很快就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压下。
当正常的道路全部被堵死,出卖悲惨,似乎就成了唯一能撬动缝隙的工具。
“顾叔说得不无道理。”一位族老声音干涩,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丝,“只是,这‘才艺’如何展示?这‘贡献’如何让他们‘看到’?”
问题抛了出来,庙内再次陷入沉思。
如何将无形的痛苦、绝望的坚持,转化为那些高高在上的执事能够理解甚至“欣赏”的筹码?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照顾顾厌的苏婉,忽然轻声开口,她的声音因疲惫而微弱,却带着一种母兽护崽般的坚定:“厌儿……厌儿承受的这些痛苦,他体内那东西的每一次异动,他引导那异种能量时的艰难,这算不算是一种‘向道之心’的极致体现?”
她的话,象是一把钥匙,猛地打开了思路。
是啊!顾厌的情况,本身就是一种极其特殊、极其极端的“样本”!一个五岁孩童,以伪灵根、残破身,容纳诡异异物,强行修炼自创的凶险功法,每一次呼吸都在痛苦边缘挣扎。这种近乎自毁般的求道挣扎,在那些见惯了天才顺风顺水的道院执事眼中,是否会产生一种另类的“震撼”?
甚至一种猎奇般的“价值”?
“还有我们!”另一位族老激动起来,指着彼此,“我们这残魂败魄,日夜不停为厌儿疏导,这魂力链接,这痛苦分担!这不就是活生生的‘家族传承’和‘奉献精神’?”
思路一旦打开,各种扭曲却可能有效的“方案”便冒了出来。
“我们可以记录!”顾叔眼中精光一闪,“用最便宜的留影符,记录下厌儿修炼时最……最惨烈的瞬间!记录下我们魂力耗尽、吐血昏迷的样子!把这些,当成‘影象资料’交上去!”
“或者,现场展示!”有人更激进,“就让厌儿在那些执事面前,运行一次他那‘魔改’功法!让他们亲眼看看,什么是真正的‘绝境求生’!”
“不行!”顾伯山猛地打断,脸色铁青,“厌儿身体经不起任何意外!而且,这等于是把我们最后的底牌,暴露在敌人面前!”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翻涌的屈辱和怒意。他知道,族人已经被逼得开始病急乱投医了。出卖苦难,听起来是条路,但这条路走下去,顾家最后一点尊严将荡然无存,彻底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