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险员那句“聊表心意”,如同毒蛇吐信,在死寂的庙宇里留下冰冷的黏腻感。
那“日息千分之五”的过渡贷款和施舍般的交通图,象是对顾家刚刚破碎的新政幻想最无情的嘲弄。
顾伯山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,随即强行压下,面皮绷得象一块风干的兽皮。
他没有看那光幕,也没有看风险员,目光死死盯着庙门外那片依旧灰暗的天空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:“不送。”
没有愤怒的斥责,没有卑微的乞求,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,用最后骨气筑起的壁垒。
风险员幽冷的目光在顾伯山脸上停留片刻,又扫过昏睡的顾厌,以及庙内其他族人那如同枯木死灰般的脸。他嘴角那丝极淡的弧度似乎平复了。
“明智的选择,往往源于对代价的清醒认知。”他收回光幕,棱晶法器微光一闪,“期待诸位在新政下,能找到属于自己的‘康庄大道’。”
话音未落,身影已如鬼魅般淡化,融入空气,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留下那句似是而非的话,在庙内阴冷的空气中慢慢沉淀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他带来的“诱惑”虽被拒绝,但那“新政”的冰冷细则,却已如同无形的枷锁,套在了每个顾家人的脖子上。
庙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沉的死寂。
希望的泡沫彻底破灭,连一点七彩的油膜都没留下,只剩下冰冷的、散发着腐臭味的现实泥沼。
“族长……”顾全的声音干涩,“那公开课……还去吗?”
五块灵石一次的路费,三次就是十五块。这几乎是顾家现在能动用的全部资源,是为了应付突发状况、给顾厌买续命丹药的最后底牌。拿去听三次几乎注定赶不上、听了也未必能消化、消化了也改变不了根本命运的“免费课”?
顾伯山没有立刻回答。他缓缓走到庙门口,浑浊的目光望向棚户区杂乱肮脏的街道。远处,隐约传来一些骚动和议论声,那是其他底层散修和小家族在消化“新政”带来的冲击。有短暂的欢呼,但更多的,是很快响起的、更大的争吵和绝望的哭喊。
新政的阳光,并未真正照耀到这阴暗的角落,反而因为那看似美好的承诺,将本就深刻的沟壑映照得更加刺眼。
“去?”顾伯山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嘲弄,“拿什么去?拿厌儿救命的灵石,去赌一个迟到的座位?还是拿我们这几把老骨头,去爬那三百里灵沼、飞星崖?”
他转过身,目光扫过族人:“都醒醒吧。道院的粥,从来不是给我们这些‘饿死鬼’喝的。那碗边晃荡的米汤,不过是诱饵,等着我们扑上去,好名正言顺地打断我们的骨头,吸干最后一点骨髓。”
他的话像冰锥,扎进每个人心里。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。
“那……那普惠名额呢?”苏婉抱着顾厌,不甘心地低声问,尽管她知道答案。”的灵脉监控屏前,枯瘦的手指划过那冰冷刺眼的数字。
“家长修为?家族灵气消耗?道院贡献?”他每问一句,声音就冷一分,“南宫家和司马家的执事评估?呵……这普惠名额,从始至终,就不是为我们这等人家设的。那是给那些‘暂时’遇到困难、但底子犹存的‘前中产’准备的台阶,是给强族展示‘仁慈’、笼络附庸的工具!”
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,夯土簌簌落下。
“我们是什么?我们是灵脉金融网报表最下面那行可以忽略不计的损耗!是司马家风险对冲池里注定要被平仓的劣质资产!他们怎么会允许我们这样的‘不良记录’,沾污那‘普惠’的光鲜门面!”
真相,血淋淋地摆在面前。所谓的“减负”和“普惠”,是一套精心设计的筛选机制,目的不是拉平差距,而是巩固现有的阶级壁垒,甚至将像顾家这样已经跌入谷底的“杂质”,彻底清除出视野。
庙内,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