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轮轴碾过冻土的声响停在营帐外,帘子掀开时带进一股冷风。李震正站在沙盘前,手指停在潼关隘口的位置,目光未动。
“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李瑶从暗处走出,手中一卷绢布尚未展开,已能看清边缘密密麻麻的朱批标记。“娘亲传回的消息已核验三遍,宫中布防图与禁军调度记录吻合,尚寝局两名老婢确系被拘,东厂昨夜动刑三次。”
李骁站在一侧,甲胄未卸,听见这话猛地抬头:“太后若真肯站出来,我们何必再等?现在发兵,七日内便可围城。”
“围得住城,未必拿得下心。”李震终于抬眼,“曹瑾能在宫里活这么多年,靠的不是兵马,是人心溃烂。我们打的是天下,不是一座空殿。”
帐内一时静了下来。火盆里炭块轻响,映得地图上的山川线条微微跳动。
李瑶将绢布铺在案上,指尖点向函谷以东的一处洼地。“我刚收到前方哨探回报,平西王麾下两营骑兵昨日调动异常,名义上说是冬巡,实则绕道往北,距我军后翼不足百里。若主力南下,此处一旦受袭,粮道即断。”
李骁皱眉:“他敢反?镇北王前日才当众换旗,若是三家联手,早就动手了。”
“可他没动。”李瑶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正因为不动,才最危险。他在等——等我们把背露出来。”
李震缓缓坐下,手扶桌沿,指节压着一份尚未批复的军报。半晌,他开口:“你主张全军压上,是想速战。我懂。但这一仗,不能只看快慢,得看稳不稳。”
“那您打算怎么办?”李骁盯着他。
“分兵。”李震抬起头,“你带前锋,炮兵营、骑军先锋、三万步卒,限期七日,拿下潼关。我在函谷以东三十里扎营,率十万中军策应。你攻,我守;你进,我动。他若袭你后路,我断其咽喉;他若调兵援潼,我逼其腹地。”
李骁嘴唇微动,似要争辩。
李震抬手止住他。“这不是信不过你。是你冲得太前,我会睡不着。”
帐外传来脚步声,李毅悄然入内,黑衣未换,脸上沾着夜行赶路的尘灰。他直奔沙盘,目光扫过潼关地形,低声说:“我刚从外围回来。守将换了三批岗哨,粮草日耗翻倍,但增兵令迟迟未发。他们在拖时间,等帝都指令。”
“说明他们还没准备好。”李瑶接话,“但一旦察觉我们分兵,很可能孤注一掷,集中兵力截杀前锋。”
“所以你要把情报网铺到最前。”李震看向她,“命令所有暗桩启用三级加密,密码信每日更换,飞鸽传讯必须经由七个接应点接力传递。任何一条线断了,立刻启用备用通道。”
李瑶点头,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册,开始勾画新的通讯节点分布。
李震又转向李毅:“你亲自带人潜入潼关周边,盯死敌军换防规律。必要时可制造混乱,但记住——不准暴露主力动向,不准强行动手,更不准留下痕迹。”
“明白。”李毅应声,转身欲走。
“等等。”李震叫住他,“带上‘影’字号弩机,配毒矢。万一遇到紧急联络中断的情况,可以用特定频率射箭传信——三短两长,落地即燃。”
李毅回头,眼中闪过一丝锐光:“属下省得。”
帐内再度安静下来。李瑶仍在纸上疾书,笔尖划破纸背发出细微撕裂声。李骁站在沙盘边,拳头紧了又松。
“你有话说?”李震看着他。
“我只是觉得……”李骁声音低沉,“这一拆,像是把刀掰成了两半。”
“刀要砍人,得有刃,也得有柄。”李震站起身,走到沙盘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