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清溪镇最繁华的南大街上,一阵“噼里啪啦”的鞭炮声炸响,震得整条街的窗户都嗡嗡作响。
同福楼,正式开业了。
姜知夏这次是下了血本,三层高的酒楼被清扫得焕然一新,门脸上挂着喜庆的红绸花球,“同福楼”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,在晨光下熠熠生辉,气派非凡。
门口,赵小虎带着新招来的伙计们,个个穿着统一的青布短打,束着同色的头巾,精神抖擞地站成两排。他们挺直了腰板,用尽全身力气,一遍遍地高喊着昨晚演练了无数次的口号。
“走过路过,不要错过!同福楼开业大酬宾,独家秘制涮肉,闻所未闻,尝了都说好!”
“开业前三天,一律八折!不好吃不要钱嘞!”
这响亮的口号,配上那震耳的锣鼓声,成功吸引了整条街的目光。很快,同福楼门口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人。
然而,也仅仅是看热闹而已。
百姓们伸长了脖子,对着那气派的门脸和精神的伙计指指点点,脸上全是好奇与怀疑。
“涮肉?这是个什么新奇玩意儿?肉末不是都做成丸子或者肉馅吗?还能涮着吃?”一个大娘不解地问。
旁边一个消息灵通的货郎立刻接话:“我听说了,就是自己弄个小锅子,桌上摆着生肉生菜,想吃什么自己往锅里扔,自己煮自己吃!”
这话一出,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不大不小的议论声。
“什么?花钱去酒楼自己做饭?这家的掌柜怕不是个傻子吧!我自家没锅没灶吗?”
“就是,有那闲钱,我去对面的福满楼点一盘红烧肉,不比这省事?”
街对面,几家老牌酒楼的掌柜正聚在一起,抱着手臂,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。为首的正是福满楼的钱掌柜,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,撇着嘴,不屑地对身边人说道:
“看着吧,我就说那丫头片子能懂什么叫生意?盘下这么大个酒楼,就弄出这种哗众取宠的玩意儿,简直是胡闹!我敢打赌,不出三天,她就得哭着把店盘出去!”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日头渐渐从东边升到了头顶。
门口看热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,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,踏进店门。
赵小虎的嗓子都快喊哑了,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。王婶站在高高的柜台后,手里紧紧握着算盘,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。昨晚的豪情壮志,正在被这冰冷的现实一点点消磨。
正当所有人都觉得同福楼今天的开业注定要沦为全镇笑柄时,一阵粗犷豪迈的吆喝声,突然从街口传来。
“让让!都他娘的让让!挡着路干嘛呢!”
只见一群穿着粗布汗衫、肩膀上搭着脏兮兮毛巾的壮汉,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。他们是码头上扛活的脚夫,个个身材魁梧,面带风霜,浑身散发着汗味和力气。
为首的汉子叫李大牛,生得虎背熊腰,一脸的络腮胡。他早就被那句“不好吃不要钱”的口号吸引了。干他们这行的,一天到晚都在出死力气,肚子里最是缺油水,偏偏囊中又羞涩。
“兄弟们,干了一上午活,都饿了吧?”李大牛嗓门洪亮,对着身后的兄弟们喊道,“这家新店说不好吃不给钱,咱们进去尝尝!要是真不好吃,咱们拍拍屁股走人,也不亏!要是好吃,今天还打八折,划算!”
“好嘞!听大哥的!”身后的汉子们立刻轰然应诺。
一群人就这么抱着“占便宜”的心态,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,大摇大摆地踏进了同福楼那空旷的大门。
他们,是同福楼的第一桌客人。
“客官,里边请!”赵小虎精神一振,连忙迎了上去。
姜知夏亲自从柜台后走出,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,没有丝毫因为他们是脚夫而怠慢,迅速给他们安排了靠窗的一张大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