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别和李长生打了声招呼,旋即着手小心翼翼地撬动那块渗水的船尾板。
“慢点,别伤了榫卯......”
李长生站在一旁,静静看着。
看到二牛和三伢子费力地操作,又想起前世见过的更高效的船坞设备和工具,随口道:
“鲁师傅,我看起这旧板子挺费劲,若是能有一种类似巨大钳子的工具,或者用滑车组借力,是不是能省些力气,也少伤船体?”
鲁三儿这次头都没抬。
“钳子、滑车?长生兄弟啊,你今儿个尽说些古怪话,咱们这行,讲究的就是手稳、眼准、力道匀。”
“工具太花哨,容易失了分寸,一锤子下去歪了半分,这缝就捻不严实!力气?下海打渔的汉子,这点力气没有?”
“老祖宗的法子,够用!”
他显然觉得李长生是闲得慌,在说书。
李长生摸了摸鼻子,不再多言,在经验主义至上的老匠人面前,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“奇思妙想”,都是空谈。
不过他这可不是脑子发热、或者突然开窍自己想出来的,而是前世涉猎的一些古籍,像是天工开物舟车篇、考工记等等。
“木头有灵,船也有命。”
老船匠看着被起下的木板,用烟杆敲了敲船体,语气虔诚又笃信。
“你待它好,给它延寿,它就能多驮你几年风浪,糊弄它,它早晚给你颜色看,把你撂在海上。”
“鲁师傅说的是.....”
就在老捻匠专注地捻缝,和李长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,李长生忽然神色微动。
一缕缕心念从海上飘来,落入心头。
小白语气带着明显的亢奋:“仙师仙师!这边有动静!那条大黑蛇和几个人族打起来啦!仙师快来!”
黑鳞大蛇和人族交战?
李长生微微一愣。
心念急转间,他做出了决断,面上不动声色,朝正在专心修补渗漏的鲁师傅拱手:
“鲁师傅,对不住了,家中突发要事,船先搁您这儿了,工钱回头一并结清。”
——
话音未落,他已干脆利落地转身,步履如风,迅速穿过船坞林立的船架、忙碌的工匠,朝码头外行去。
鲁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告辞打断,捻锤悬停在半空,有些茫然地抬起头。
“这长生兄弟,平日里最稳当,今儿怎地尽出馊主意,又走得这么急......怪哉、怪哉。”
他心里嘀咕着。
但瞧着那块刚被撬下、边缘糟朽的老樟木板,心里便有股无名火气和不服气,像船底淤泥的沼气咕嘟咕嘟往外冒。
他越想越觉得憋闷。
老李平日里挺稳重一人,今儿怎地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,还走得那么急,倒像是他老鲁捻缝的手艺有啥问题似的。
“二牛!”
他突然提高嗓门,把旁边正在清理船体缝隙的两个学徒吓了一跳。
“师......师父?”
二牛茫然地抬起头。
“去!把角落里那卷细麻布头子给我拿来!还有,桐油桶也拎过来!”
三伢子也懵了:“啊?细麻布?师父,不是要捻缝吗?拿布干啥?”
鲁三儿一瞪眼:“叫你们拿就拿!哪儿那么多废话,再啰嗦,今天的工钱扣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