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清岑这回倒是回得极快。
他微微侧首,目光在她因恼怒而泛红的颊边停留了一瞬,才缓缓移开。
语调慵懒拖长,带着些与他雅正外貌不符的吊儿郎当:“当然是笑你好笑。”
江莳榆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头顶。她猛地顿住脚步,大眼睛瞪得溜圆,含着明晃晃的怒意,樱唇微启,顾忌着里屋的江恒山,压低了声音,却字字清晰:“谢清岑!你今日是存心寻我晦气不成?吃饱了撑的!”
谢清岑依旧带着凉薄笑意看着她。
莳榆气得浑身微颤,贝齿轻咬下唇,刚想再刺他几句,就听到里间江恒山的声音传来:“怀瑾?怎么还不进来?””
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泼灭。
莳榆一下子泄了气,被袖子掩住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。
额角的青筋狠狠抽动了下,她深深吸了口气。
为了不让江恒山念叨,她只能咽下这口恶气。
……我忍!
却看见谢清岑将视线收回,整理了一下衣衫,又恢复了往日那副阳春白雪、温和从容地姿态,朗声道:“师父,这就来了。”
莳榆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。
切。
人面兽心的伪君子。
她是一眼都不想再看他,恼羞地将视线收回,将散落在肩上的青丝利落甩到身后,昂首挺胸地继续向前走,留给谢清岑一个潇洒离开的背影。
莳榆气哄哄地跑到屋内,一屁股坐在床前妆奁的凳子上。
混蛋,纯粹是混蛋!
她气得视线不稳,眼神四处乱扫,当看到桌边有一本《孟子》时,像是找到了可以发泄的东西,她猛地将书抓起来,狠狠地往桌上一砸。
把正抱着箱子走过来的小桃吓了一跳。
她赶紧放好箱子,走到莳榆身边,关切问道:“姑娘这是怎么了?发这么大的脾气。”
莳榆坐在木凳上的身子一扭,远山似得秀眉团在一起,狐狸般上挑的圆眼此刻低垂着,樱唇微微撅起,看起来像是要大发雷霆的样子,却因为过分娇艳的面容,总也让人害怕不起来,反而有种娇憨的可爱感。
她本来想说谢清岑的事情,可不知为什么骂不出口,而是将手边的书一推,满面愁容地抱怨:“小桃,父亲说我可能会进宫!”
小桃歪头想了一下,她还小,不懂这意味着什么,天真问道:“进宫不好吗,我爹说宫里的人都吃好的喝好的,从他们手指头缝里漏下来的都够我们吃一辈子了!”
莳榆被她问住,不知该如何解释宫里的凶险,于是只好用最直白的话说道:“可是小桃,我进宫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这一句果然直切小桃命脉,她瞬间作出一个哭脸:“啊?那你不要进宫啊小姐!进宫坏!”
莳榆觉得面前的粉团子太可爱了,忍不住去掐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,义愤填膺道:“所以我才不想进宫!进宫有什么好的,还离你和父亲那么远!”
小桃坚定得维护自家小姐,点头如啄米,气愤道:“对!没错!不要进宫!”,可她转念一想,又问道,“可是小姐,你可想到什么法子不进宫了吗?”
莳榆丧气地摇头:“很可惜!没有!”
小桃闻言也是神色颓丧。
她想了一会儿,安慰莳榆道:“小姐别担心,万一哪天从天而降一个真命天子呢?”
莳榆听见这话,容色微顿。
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气得狠了,她脑中突然浮现谢清岑那张清绝的面容。
雨还在不停下着,雨水将院中粉白如云的海棠沉甸甸地压弯在枝头。
她的眼神落到对面那扇紧闭的屋门上。
那是江恒山的书房。
透过细密雨帘,她脑中忽然浮现出谢清岑那张清绝的面庞。
她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,犹豫片刻才试探着张口:“谢青岑也没娶亲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