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又在下一秒,被一股羞愤交加的薄红所取代。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耳根。
他终于明白过来。
她在耍他。
像逗弄一只学不会握手的笨狗。
“陆、雪、棠。”
三个字从齿缝里一个一个碾出来。
他抓着平行杆的手背上,青筋暴起,虬结盘踞,整条手臂都在因为过度用力而细微地颤抖。汗水沿着鬓角滑落,滴在光洁的地板上,泅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
如果眼神能杀人,陆雪棠现在大概已经被凌迟了。
她却像是没接收到他那几乎要实体化的怒气,反而好整以暇地又舀起一个馄饨,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热气。
然后,第三次,将勺子递到他唇边。
这一次,她甚至没说话,只是抬了抬下巴,用眼神示意。
夏时音死死地盯着她,胸口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动一个破旧的风箱,粗重而艰难。他没有张嘴。
他用紧抿的嘴唇,宣告着无声的抗议。
两人就这么对峙着。
一个举着勺,神情散漫。一个撑着杆,屈辱难当。
走廊尽头的声控灯大概是灭了,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线又暗了几分,将他脸上的阴影勾勒得愈发深邃。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陆雪棠举着勺子的手很稳,稳得不像话。
先败下阵来的,是夏时音那具早已濒临极限的身体。
他手臂的颤抖越来越明显,从细微的震动,变成了无法控制的痉挛。支撑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都压在了那双脆弱的手臂上,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。
陆雪棠看着他额角滑落的又一颗汗珠,终于动了。
勺子往前送去,这一次,没有半分停顿。
冰冷的金属边缘,轻轻碰上了他紧抿的嘴唇。
夏时音的身体猛地一颤,紧绷的唇线终于在力竭的瞬间松开了一道缝隙。
陆雪棠抓住机会,手腕一送。
那只被他拒绝了两次的馄饨,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滑进了他的嘴里。
他像是被烫到一样,下意识地想躲,却被她用勺子轻轻抵住,退无可退。
温热的、带着肉馅鲜香的食物,就这样蛮横地占据了他的口腔。
他垂下眼,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,咀嚼的动作机械又僵硬。
勺子撤回时,在他唇上留下了一点油亮的汤渍。
陆雪棠没去管,只是平静地舀起下一个。
“还要吗?”她问,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戏谑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。
夏时音没有回答,只是在沉默中,再一次,缓缓地张开了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