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着他那两只正稳稳支撑着全身重量,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的手臂,再看看他那张一本正经说瞎话的脸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。
这人是把她当傻子,还是当自己是傻子?
她没说话,只是用一种“你继续编”的眼神看着他。
夏时音的呼吸又一次变得急促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似乎想证明什么,抓着扶杆的右手猛地松开,试图去够那个矮柜。
身体却在瞬间失去平衡,猛地向右侧倾倒。
“喂!”
陆雪棠瞳孔一缩,几乎是本能反应,一步跨过去,手里的餐盒都来不及放,就伸手扶住了他即将摔倒的身体。
她的手掌贴上了他因汗水而湿透的病号服,隔着薄薄的布料,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和控制不住的颤抖。
夏时音的身体僵住了。
他重新抓稳扶杆,撑住身体,却没有立刻推开她。
走廊的应急灯光从门缝里挤进来,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低着头,汗湿的碎发遮住了眼睛,陆雪棠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只能听到他压抑着喘息的声音,一字一句,从牙缝里挤出来。
“现在信了?”
“让你喂我。”
他终于抬起头,那双琉璃似的眸子在昏暗中亮得惊人,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恼怒,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。
像一只炸了毛,却又色厉内荏的小猫。
陆雪棠盯着他看了足足五秒。
最终,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把餐盒换到左手,右手拿起勺子,舀起一个饱满的馄饨,递到他嘴边。
动作不算温柔,甚至有些生硬。
夏时音没动,只是看着她。
物理治疗室里安静得可怕。
勺子就那么悬停在两人之间,馄饨的热气袅袅升起,模糊了彼此的视线。
他是在用这种方式,维护自己那被窥破的、不堪一击的自尊心。用一个更荒唐的姿态,来掩盖另一个更真实的狼狈。
陆雪棠忽然就没了和他计较的力气。
她举着勺子的手,往前又送了半分。
夏时音的睫毛颤了颤,终于微微低下头,张开了嘴。
温热的馄饨被他含进嘴里,薄薄的皮,鲜美的馅。勺子收回时,冰冷的金属边缘不小心碰到了他温热的嘴唇。
两个人都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
他垂着眼,慢慢地咀嚼着,吞咽的动作显得格外费力。
陆雪棠面无表情地舀起第二个。
“张嘴。”她说。
他顺从地张开了嘴。
下颌线绷成一道凌厉的弧线,嘴唇因失水而略显苍白,微微开启的瞬间,像一个无声的邀请,又像一个束手就擒的指令。
陆雪棠手里的勺子稳稳地悬停在半空。
馄饨的热气带着麻油的香,悠悠地飘散,钻进他的鼻腔,却不肯再近一分。
一秒,两秒。
夏时音的睫毛颤了颤,缓缓合上了嘴。
那双漂亮的浅色眸子里划过一丝的困惑,他抬眼看她,眼神里带着询问。
陆雪棠面不改色,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为了让馄饨凉一点,以免烫到他金贵的舌头。
她再次将勺子往前递了递。
“张嘴。”
同样的两个字,语调平得像一条直线。
夏时音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他迟疑了半秒,还是依言照做。
这一次,他的嘴张开的角度更大了一些,喉结因为吞咽的预备动作而上下滚动。
陆雪棠的手腕却轻巧地一转,勺子里的馄饨在空中划过一道小小的抛物线,又稳稳地落回汤里,溅起一圈细微的涟漪。
动作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从容。
空气骤然凝固。
夏时音的呼吸停了。
他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,血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