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盖过了走廊里所有的杂音。
陆雪棠的动作僵住了。
“高音部分气息不稳,发飘了。”那人顿了顿,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,“陆雪棠,你是想用你那点廉价的情感,去弥补技巧上的缺失?拙劣。”
字字句句,都精准地踩在她最痛的地方。
刻薄,恶毒,一如既往。
这个世界上,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,只有一个人。
陆雪棠有些混沌的脑子,在这一瞬间,彻底清醒了。
她缓缓地,一点一点地,抬起了头。
视线里,那张苍白、俊美到过分的脸,逐渐清晰。
夏时音就靠在休息室门口的墙上,身上穿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,袖口挽到手肘,露出一段线条漂亮的小他没坐轮椅。
他就那么站着,一条腿微微曲起,姿态闲散。
他脸色比在医院时还要差,嘴唇没什么血色,但那双浅色的瞳眸,在走廊明明灭灭的灯光下,仿若宝石四目相对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陆雪棠看着他。
看着他好好地站在这里,看着他用那张全世界最毒的嘴挑剔着她,看着他眼底那片她熟悉的、冷漠的星海。
医院里夏夫人那张刻薄的脸。
电梯里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练习室里空荡荡的椅子。
还有那句怎么也说不出口的“我想你了”。
所有强撑的镇定,所有压抑的情绪,在看到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刻,轰然倒塌。她没说话。
也没动。
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。
然后,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。
不是抽噎,也不是呜咽。
就是单纯的,不受控制的,大颗大颗地往下砸。
顺着脸颊,滑过下巴,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,很快就泅湿了一小片。
整个世界都模糊了。
视野里只剩下他那张因为她突如其来的眼泪而微微错愕的脸。
她想开口,想骂他一句“你他妈怎么才来”,想问他腿好了没有,想说你知不知道我快烦死了。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只能站在原地,狼狈地,无声地,哭得一塌糊涂。
夏时音愣住了。
他准备了一肚子的刻薄话,打算在她最得意的时候,一句句说出来。
他想看她跳脚,想看她恼羞成怒,想看她伶牙俐齿地反击。
看她任何鲜活的、有生命力的反应。
唯独不是现在这样。
像一尊被敲碎了的瓷器,碎片七零八落,连拼凑的力气都没有。
只是哭。
他握着那瓶冰水的手,还僵在半空中。瓶身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节滑下去,冰得他指尖发麻。走廊里人来人往,喧嚣嘈杂。
可是在他眼里,那些流动的光影和人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板。
世界被无限拉长,又无限压缩。
只剩下他,和面前这个哭得快要碎掉的陆雪棠。
她的舞台妆很浓,被眼泪这么一冲,眼线和睫毛膏混在一起,顺着脸颊淌下来,划出两道狼狈的黑色印记。
很丑。
可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,却亮得惊人。
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,剔透,脆弱,映着他错愕的倒影。
所有的伪装面具,在这一刻被冲刷得干干净净,露出底下那个柔软得不堪一击的内核。
夏时音喉结滚了滚。
一种陌生的、近乎烦躁的情绪,从胸口蔓延开来。
他最讨厌眼泪。
尤其是女人的眼泪。
廉价,又麻烦。
他收回手,将那瓶冰水塞进她怀里,动作有些粗暴。
“哭什么?”
他开口,声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