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还带着泪痕,声音却异常坚定。
“县尉大人!老汉我腿脚不成了,挥不动刀,可我年轻时在边军喂过马!能教娃子们伺候牲口,能打草鞋!”一个头发全白的老者颤巍巍地喊道。
群情激昂。
燕回时紧绷了一夜的脸上,终于露出一丝松动。
他再次抬起手。
“好!”燕回时只吐出一个字,却重逾千钧,“记住你们今日的话!记住你们要守护的是什么!明日卯时初刻,府前空地集合!迟到的,自己滚蛋!”
他不再多言,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向县主府大门。
府门厚重,在他走近时,无声地打开一道缝隙。
门内,沈嘉岁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她身上披着一件素色的外袍,脸色在门廊阴影下显得有些苍白,但那双眼睛,却亮得惊人。燕回时脚步微顿,与她目光相接。
没有言语,只有一刹那的眼神交汇。
他点了下头,侧身闪入门内。
门外空地上,人群并未立刻散去。
汉子们三五成群,热烈地议论着护卫的选拔,比划着拳脚。
妇人们低声交谈,眼中既有担忧,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。
孩子们懵懂地感受着这异样的气氛,在大人腿边钻来钻去。
“王大哥,你说这武,咋个练法?真要拿刀砍?”有人凑到王老五身边问。
王老五一瞪眼:“怕个球!县尉大人让咋练就咋练!练不会?练不会就等着乱军杀进来,把你婆娘娃娃都剁了?把你刚盘好的炕头砸了?”
那人被噎得脖子一缩,随即梗着脖子道:“谁…谁怕了!练!往死里练!”
“对!往死里练!”附和声响起。
李二牛靠在一辆破板车上,用衣角仔细擦拭着柴刀上的血污,头也不抬地嘟囔:“二两银子…嘿,真他娘舍得下本。不过,这钱拿着,烫手啊。”
他抬起头,望向县主府,眼神复杂,“得真豁出命去才配拿。”
天刚蒙蒙亮,县衙后堂弥漫着一股隔夜茶水的陈味。
常县令的官袍皱巴巴地套在身上,显然也是刚被叫醒,眼泡浮肿。
当燕回时大步走进来时,常县令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。
“燕县尉!你…你这是…”常县令声音发颤,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燕回时肩甲上那道砍痕上打转,又惊惧地扫过他衣摆上凝结的暗红。
“昨夜子时三刻,乱军偷袭县主府。”燕回时言简意赅,声音沉冷。
“啊?!”常县令猛地站起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才稳住身体,“县主大人她…”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沈嘉岁的安危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新昌县可以乱,县主若在他治下出了事,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。
“县主无恙。”燕回时四个字,如同定海神针,让常县令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,几乎瘫坐回去。“那就好…苍天保佑…”常县令抹着额头的汗,心有余悸。
“大人,”燕回时打断他的后怕,目光锐利,直刺常县令眼底,“此次绝非偶然。永州方向涌来的逃荒百姓,加上战场上被打散的溃兵,两股合流,已成大患。附近州府连日来大案频发,抢粮屠村,便是这帮人所为!昨夜他们能摸到县主府,明日就敢冲县城!”
常县令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,嘴唇哆嗦着:“这…这可如何是好…”
“县主府墙高门厚,尚有护卫拼死抵抗,才侥幸击退这百十亡命徒。”
燕回时语气凝重,“然大人试想,若昨夜县主府被攻破,乱军挟大胜之威,裹挟更多流民溃卒,掉头扑向县城。以县城目前这点卫戍兵力,能守几时?”
常县令的冷汗又下来了。
县主府护卫人数远超县城官兵,且装备精良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
若县主府这个屏障失守,县城无异于待宰羔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