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刻钟之前。
东院偏院静极了。晨阳方照,瓦檐垂下一溜金线,草篱外的紫苏叶在微风里翻正叶背,露出淡紫脉络。林母坐在榻前的小杌上,手里翻着昨夜才缝好的细口荷包。
荷包里装的,是林秋前段时间有空送来的几粒温养气血的草籽。
灰子伏在她膝边,灰耳不时抽动,鼻尖嗅来嗅去,像在辨别院中陌生气味。
院门忽地传来一声轻响。
灰子猛地竖耳,低低呜咽。下一瞬,门扉自外推开,露出一抹衣角。
玄音凌抱琴而立,纤指按在琴背玉纽上。淡香云纹衣袍与门框的老藤漆色相映,显得格外鲜明。她身后,是萧云骞、秦师兄与几名随行弟子,各佩雷砂净秽符,脚步不重,却踏得廊板轻轻作响。玄音凌目光一掠,先落到灰子身上。
灰子浑身绷紧,原本呜咽声却忽然断作一声闷哼,像受了无形威压,不敢再吠。
她才转眸柔声对林母:“家眷安好?静修之所,或许惊扰了夫人。”
林母见来人衣饰非凡,不敢怠慢,忙起身行礼:“劳仙师挂念。敝身粗鄙,只盼在观中清修,请诸位自便。”
话虽敬畏,却护着灰子往旁挪了半步。
玄音凌微微一笑,敛袖半拂:“观内昨夜有妖气残痕,例行搜查,望莫见怪。”
随行弟子分两列入室,先布净秽符,随后按秦师兄手中紫晶罗盘指引,沿窗、榻、壁缝依次探查。罗盘血珠轻颤,却终归寂静。
萧云骞则轻步至榻前,拱手向林母微颔:“夫人宽心,此仅例行。”
言罢双指并拢,于榻脚掐诀,轻触木脉,示意无异。
玄音凌缓步巡至桌前,琴未开弦,指端却轻轻掠过琴徽,暗暗一震。
净阴古琴散出的无形波纹如微澜触岸,却未在屋内荡起半点异响。
她拢袖收势,眸底划过一丝探究后敛去,只道:“清清净净,倒比门内自洁。”
她将琴重新抱入臂弯,袖袍翻出最后一张净秽符,指尖一捻,化作一道柔白细光扫过屋梁与灰子鼻尖。灰子瑟缩,却未吠。符光散尽,空气只余檀香与淡草药味。
玄音凌轻声:“已毕。”
秦师兄上前合罗盘,萧云骞示意弟子撤符。
四人正欲出门,玄音凌忽又停步,转身对林母嫣然一笑,语气仍柔:“夫人似驻东院已多日,敢问贵乡何处?观中向来须知来历,以便案簿存档。”
林母手指微紧,目光掠向怀中灰子,脑中闪过儿子再三叮嘱,便含糊答道:“草民本是北方小镇人氏,山下逢乱,幸得贵派收留,才有栖身处。”
话尾略显迟疑。
玄音凌眉梢轻挑,捕捉到那一丝慌乱,遂抬手招来随行弟子:“去唤管院的徐执事。”
不多时,一名灰衣外门执事匆匆奔来,躬身行礼,额角汗意未干。
玄音凌指着林母问:“此位夫人入院,可曾登记?她言自北方小镇,尔等可曾核实?”
徐执事吞了吞口水,视线在玄音凌与林母间游移,硬着头皮回禀:
“回师伯……东院客籍皆由弟子抄录。夫人确无乡凭文书,然系……系内门真传林师兄亲自带至,特许暂居静养。弟子不敢多问,只在册上注“林真传亲引’四字。”
玄音凌轻哦一声,似笑非笑:“哦?你说的是哪位林师兄?”
徐执事搓了搓袖口,小声补道:“弟子所录只写“林秋’二字,便是沈师伯门下,新近的那位林真传。”
话音一落,廊间气息微凝。
秦师兄眼底一闪,这竟是那林师弟的母亲?
玄音凌抚琴徽的指尖轻轻一顿,眸光凉薄:“入门才月余,已敢私引外眷……”
她嗤笑一声,“沈师姐倒收了个沉得住气的弟子。”
一旁萧云骞却柔声替林秋解围:“林师弟入门时,沈师叔曾传信可暂安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