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秋敛神收笔,胸臆余热尚在。
方才【闻气】破阶的通透仍萦绕识海,让他不由细想自己面板中那一串技艺。
清晰可分为两脉:一脉是“主动”,如百兽辟易、洞察、御蛇,需他念动或身法催发。
一脉则是“被动”,如【书生】的过目不忘、【辞隐】的敛息潜形,时时自转,无需他刻意牵引。其中,【闻气】便是最早随“猎户”职业解锁的被动技。
它不比【感杰】细探气机,更像一根埋在鼻息间的暗针。
二十丈内风向略异、草腥微动、血气冷暖,都会被它簇簇挑出,微嗅辨春。
这些日子炼丹、搬炉、夜行山林,他几乎将这门本领运到极致,熟练度便像闷火煨汤般缓缓攀升。此刻静心内视,他才觉方才专注书符、香烟相薰,无形中把这门被动技推过了阈值。
刹那间,整个护香堂的气味被分丝剥缕地送入识觉。
檀木暗火的焦甜、朱砂微酸、湿墨冷辛、香客衣袍携来的尘腥,乃至角落铜钱因掌心汗渍生出的淡淡铁腥。
都清晰得像各色墨线浮在空气里。
更远些,院外竹廊下巡值弟子脚底草屑带着晨露青涩。
再远,后山松涛夹着隐约兽腥,那是清晨刚换岗的巡山犬,喘息里还残留昨夜的野兔腥膻。重重气息同时涌来却不紊乱,自然而然排列分层,仿佛有人替他在鼻尖布设了一张气味地图。【闻气(小成):呼吸一点,万味分经;五十丈里,人心兽意,纤毫可闻】
林秋微合双目,暗自体悟。
“小成之境,已不仅是“嗅’,而是“辨’与「析’。”
异香、异血、真气、妖煞,各类气机一入鼻息,便自动归类,甚至可捕捉情绪波动。
张师兄此刻外表从容,汗腺却在细渗,显露他对香火银册的一丝紧张。
更前方,一位女香客递福香时心底忐忑,体味中带薄薄酸涩,显然才逃离长途惊惧。
他收起这份通透,不显喜不露异,却暗暗皱了皱鼻尖。
小成固然神妙,可也将诸般“不该闻之物”一并揪来……
张师兄正交接香契,忽听门口一阵急促脚步。
一位灰布短褂的老叟踉跄而入,怀里抱着枚粗陶罐,罐口用油纸草绳封得严严实实。
他额角布满汗珠,呼吸有些粗重,张口便是一连串剧咳,嗓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。
“几位道长,行商路过铜岭旧矿窟,被那边瘴风呛了,心里慌得狠,求张张护身符,莫叫这瘴病再犯……
话未说完,他墓地伏身又咳,唇边带淡淡血丝。
堂中香客立时哗然,纷纷后退,唯恐染上邪气。
张师兄见状眉头一皱,正待上前,林秋袖内指诀暗收,鼻尖微动。
小成【闻气】顷刻铺开,空气脉络仿佛竹简摊卷。
他捕捉到一缕极细的味道:甜而微腥,如熟透秋梨,又裹着潮锈铜霉。
那气息黏在老叟衣褂与罐口缝隙,若非气息细辨,寻常人只觉一股湿腐。
“黄铜甜腥……这是腐铜瘴。”
这瘴气源自废弃铜坑。瘴气阴湿,初入体只轻咳,半炷香后便发热昏迷,再久则蚀肺穿喉。一旦在堂内扩散,众香客必感晕厥。
林秋心念电闪,却不露声色,抬手拦住张师兄,温声开口:
“客官步履未稳,当先舒气祛湿。烦请至廊下松风中稍立,解衣一线,莫闷残瘴。”
这一声暗运【辞令巧辩】,老叟被他沉静语调安抚,依言移步门侧。
香堂有弟子还欲驱赶,林秋已取过朱砂雄黄,指尖蘸清水,连点七下,和成一小撮赤黄药泥。紧接着,他抽出一张净秽黄符,提笔挥腕,“罡”字篆走龙蛇,笔划未尽,朱砂雄黄已渗符心。“去!”
林秋低叱一声,符纸在指尖燃作一缕金焰,又如被无形之力压成一片薄光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