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师兄，早膳用了没？”
林秋回首，竞是昨日上午同他对过符术的陆师妹。
她一袭淡清道袍，袖口朱砂未褪，手上捧着半盅热粥，眼角带点不经意的关切红晕。
林秋笑着颔首：“师妹起得早，我练拳误了膳，自当去膳堂补一碗。”
“那正好。”陆师妹把粥盅举高些，“这是我早起帮膳房端来的小米鹿肉粥，不嫌粗陋就给师兄垫腹。”
林秋推辞未果，只得双手接过，道声“多谢”。
粥盖一揭，鹿肉和小米混煮的暖香扑面而来，他胃中微微一紧：
昨夜搬炉奔波，四更方归，天未亮又练拳一炷香，早已空腹，却硬是凭着几口凉茶撑到此时，只为按日常节律先报到再用膳，免生旁人疑心。
如今热粥送到手，他却要寻个理由解释自己的“饥色”，免得显得异样。
他略含笑意，低声向陆师妹解释：“清晨拳势未收，怕汗气冲胃，原想着先当值再去膳堂。师妹送来得正合时，省得我再跑一趟。”
说罢端盅抿了一口，热汤入腹，胃气立时暖开，才觉一夜的寒意与劳乏被驱散几分。
陆师妹见他饮了一口，才弯眸轻声问道：“昨日午后比试，师兄拳路不凡，敢问师兄所学，可是下山前便自悟？”
林秋心念一动，仍按先前说辞笑答：“我幼时随家父以猎为生，惯走山林，粗通樵猎扎根之法。入门后，蒙师尊沈师伯赐阅拳脚武学，日夜温习，之前再佐典药局搬运药砂、抬炉架鼎，久而久之，筋骨略得强劲，不足为奇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陆师妹点点头，看样子是信了。
她忽而又压低声音：“今晨观里戒严，听说是内环闹出妖物，还说有人偷了丹炉……师兄昨夜可有被惊扰？”
“我一夜静坐，未见异象。”林秋含笑，一如温和。
陆师妹见他神色淡定，朝他拱拱手，笑道：“师兄既忙，我去抄香契了。午后若有空，再请师兄指点符阵。”
言罢她轻步而去，只是在步出香案时，微微侧首回望一眼。
昨日前殿切磋，林秋与她切磋点到为止，她又亲眼见他拳破秦师兄，从心底里生出几分敬意。今晨特意托膳房煮了鹿肉小米粥，更显几分悄然好感，只是不敢明言，借“抄香契”作掩，匆匆告辞。林秋看着她背影隐没廊角，方低头把粥缓缓饮尽。
热汤入腹，清甜鹿肉带着淡淡药香，暖意直透指尖。
他一边吃，一边扫视堂内。
檀烟袅袅，护香堂弟子各司其职，早香已毕，正收拾符案。
按堂中规矩，当值时不得饮食，可众人见他捧盅坐在廊下，却无人出声阻止。
昨日林秋一人能在秦师兄拳下立足，又是沈如晦亲传的身份，众弟子心底已对这位“新来”升了几分敬案前两名八品师兄搬卷时与他目光相触，竟都含笑点头，其中一位还微抬下巴以示招呼。
林秋含笑回礼，不言不语，把盅碗摞好，袖口一拢，循例去檀炉添灰、理签篆、抄录香客名册。手上活计细琐，却不妨他竖起一分心神倾听四周。
最先传入耳里的，是清衡回山的消息，没有什么收获，想来玄翎没有“落网”。
随后他又发现堂中少了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秦师兄今日并未现身。
回忆今晨经历，林秋心知，其估计还跟着玄音凌等人在门内问话。
闲暇时，林秋去榜下翻阅差事，却发现尽是“一日送符北镇”“随行采松脂两日”之类短活，最长也不过绕至云麓岭取松胶，来回不足一日。
他微皱眉，旁边抄卷的师兄正好收签路过，便低声问了句。
那师兄含笑摆手：“师弟不知？内门大比不日便开，大师伯有令，比试之前，一应真传皆不得远行，免得路上受伤误期。如今榜上只挂近途小差，顶多夜宿一宿就得回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