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殿,林秋心底渐渐生出疑窦:
“真传符已由我辈弟子执笔,那上面的“长老符’、“观主符’又从何而来?”
他内心清楚,清微观内并无正式长老职衔,观主更久居闭关,岂会为凡俗香客亲书符篆?
没过多久,他就知道了真相。
一名腰缠玉带的商贾踏进前殿,开口便指名要“长老符”,口气阔绰,旁徨银票厚若信笺。秦师兄接过银票,笑意更盛:“长老符需耗灵材与雷砂上品,劳烦贵客稍坐,半柱香便可。”商贾被请至侧室品茶。
秦师兄则拎着锦囊,绕到屏风后的小静室。
林秋借着替人分香的当口,目光一掠。
静室里,秦师兄铺开的是金丝符纸,墨池中浮着细碎雷砂,材质显然比方才高了数倍。
而执笔的,正是他自己。
一笔一画稳健流转,不多时便写成一张篆文繁复、气机更足的“长老符”。
符毕,秦师兄以朱印落角,再覆一木印面雕的榫印,赫然是“玄”字篆体,与玄音凌一脉符印相同。做完,他旋即将符烘干,装入鎏金匣中,恭敬呈给商贾。
商贾眼见符纸金纹隐动,神色大慰,再叠添两张银票以示“香火心意”。
林秋在远处看得清楚:符是执事亲书,印章却替长辈“代画”。
层次分明的价格,不过借了个“长老”名头。
稍后,又有外州贵客委托“观主符”,流程如出一辙:
秦师兄入静室,换更昂贵的紫雷箔纸,末尾覆以一颗古拙铜印,篆“清”字。
银票数目翻了三倍,符仍出自他手。
尘埃既定,林秋已然明了。
原来所谓真传、长老、观主三等符,不过是换张更华贵的符纸、加盖不同印章而已,落笔仍是一人。而其间虚实,香客断难分辨。
不乏有弟子担忧,压低声音:“秦师兄,这等换纸换印、按价卖符之事,长辈那边真的默许?”秦师兄合上银册,把算盘拨到一旁,神情安然:“怎会瞒?”
“此乃《护香堂条格》第七篇明文:“弟子得符通神,采材分级,以供观用。’”
“印章、符纸、雷砂配额,皆由崇真殿核发,季末还有执铃人来逐项对账。只要材耗合规、银筹入册,便是正途。”
他抬指指了指梁上铜钟:“那钟一响,便代表今日香火银过百两,半数送往崇真殿,三成拨给藏经阁,余下落到我们堂中。”
“若无此制,观内何来常年灵材?外门弟子抄卷又靠什么供给?”
秦师兄笑得意味深长:“香客花得起银,我们收得起心,山门运得转账,弟子才有丹符研修。天地之数,本就取予循环。”
一旁,林秋也把秦师兄的解释默默收进心底,目光微动,却并未再多言。
随后不到一个时辰,他又连续接待三名香客。
几笔之间,皆是常规小事,但每落一符,他能清楚感到【道士】熟练度微微攀升,积累虽缓,却胜在稳实。
日头西升,堂前铜磬叮然报午。
秦师兄翻看香册,见堂务暂清,便招手示意:“林师弟,初到就辛苦了。去膳堂吃饭吧,申时复点名即可。”
林秋收起笔墨,顺手掸了掸袖口的灰渍,不动声色地瞥向账案。
银珠击槽,“嗒嗒”声犹在余颤,账面数字停在三十七两。
不过半日,便已是一户小商数月盈余。
林秋心中微沉。
香火本该祀天济人,如今却俨然成了明码标价的行当。清微观的“真修”与“真银”似在秤两端,谁也不肯轻。
道心并未为这点铜臭所撼,却也不生无谓激愤。
林秋最终抬步离账案,如常拱手辞秦师兄,转身走向膳堂。
木案两列,弟子们三三两两落座。
林秋端了清粥一碗、豆豉蒸鸽半盅,寻了近窗的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