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,山中雾气未散,松叶挂露,虫声稀疏。
林秋早早起身,收拾妥当后直奔后山经阁。
天光还未完全放亮,前往经阁的石阶上已有零星弟子在缓步攀行。
他行至半道,远远便见一道熟悉身影倚在廊柱边。
“林师弟。”王笙扬手打了个招呼,语气轻松,“你来得倒早。”
“习惯早起。”林秋走近一步,拱手还礼。
“今早气色不错,看你两颊比昨天红润几分。”王笙笑了笑,压低声音道:
“咱们这次运气不错,今日排在‘五日课’第一场。”
他补充到,五日课是观中少数不需按局排班的时辰,弟子们若有心,自来此听讲。
可观中外门弟子太多,经阁才容得下多少人?今日这首场,是典药局和执役房的人排到的名额。
“讲课之人是内门哪位师兄?”林秋轻声问。
“不确定谁来讲,每次都不一样,我们也猜不准。”王笙摇头。
正说着,一道轻笑从侧后响起:“怕是讲的内容你也猜不准罢?”
两人转头,只见牛胜负手而来,面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,目光在林秋身上多停留了两息。
“林秋师弟,昨日得了炼骨芝,今日便来听讲学经,倒也进展神速。”他说得虽像称赞,语气却带刺。
林秋目光平静。王笙眼神微动,正待打圆场,忽听石阶另一侧响起一阵脚步声。
众人回头望去,只见一名魁梧大汉缓步而来,身着执役短衣,肩臂宽厚,腰间束带紧实,双臂似铁桩般垂落身侧。
较之入观那日,如今的赵彪明显又壮了几分,面色沉静,步履稳健。
他环顾一圈,目光在林秋身上略一停留,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。
林秋微微颔首,赵彪走近,在他两步外站定,低声道了一句:“你气沉了。”
林秋笑着回应:“昨夜休息得好。”
“执役房的人?”牛胜看着这两人,目光在赵彪壮硕的身子上多作停留,察觉气氛不同,神色收了收,没有贸然插话。
赵彪扫了他一眼,未作声。
就在几人言语渐歇之时,经阁外忽传来一道琴弦轻响,似风中拂松,幽远清越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道身影缓步而来。
那是一名年轻女子,身着月白道袍,腰系青绦,肩背一张墨青古琴,琴身以素布包裹,纹路古朴。
她步履从容,容貌清冷,眉眼如画,不施粉黛,却自带一股不染俗尘的气息。
她行至经阁门前,未言一句,只轻轻点头,便径直步入堂内,落座讲席。
霎时间,原本低语交谈的弟子们尽数收声,纷纷落座,堂中寂然。
王笙愣了愣,随后坐到林秋身侧,低声贴近道:“她不是往常来的那几个,讲课的内门弟子,我也见得七八个了,却从未见过这一位。”
林秋未答,只盯着那女子步入堂中的一刻,眼神微凝。
那女子虽未开口,但她行坐之中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静定与清灵,像是从山中清修处直接下来的人物,令他不由心头微动。
入清微观之前,他对所谓“道门经义”的印象,仍停留在前世旧书之中。
如《太上感应篇》、《阴符经》、《黄庭经》一类,或劝人向善,或言辞玄奥,尽是些看不见、摸不着的“玄之又玄”。
但自踏入此山门以来,他便隐隐察觉,这世上所谓“修行”,远不止读书、念经那么简单。
这位内门师姐身上流露出的气息、力道、神色、从容,就带着一股说不出的“异感”。
“若这道观真有所传,怕与前世所知……大不相同。”
他心念一转,微微直了直背,没有再和王笙多言,眼神落在那女子身上,认真听了起来。
只见那女子静坐片刻后,方才起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