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簪一时不能看清人的口形,此时亦轻易脱不开身,然而琐莺这时候都要给她看的东西,她便知道必定紧要。
遂在背后悄悄用手指对人打了个放下的手势。
琐莺会意,果然放下了纸条。走之前特地将窗子重重一推,窗扇撞到了墙,砰然的一响,在这禁庭的幽夜里,直如石破天惊。
陆嬷嬷毫无防备,好是被吓了一跳,身子都险要弹开去:“什么东西?”
趁着她犹惊魂不定、连连拊胸的功夫,青簪已经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去:“是风,嬷嬷别怕,我去关窗。”
心下却不住持疑,琐莺是否因着她的缘故,存了那么点儿对陆嬷嬷的蓄意报复之心?不免因这孩子气的举动微微忍笑,又暗对陆嬷嬷道了句对不住。
约莫指甲盖那么宽的一卷小纸条就卡在窗子的槅眼上。
青簪背着人展开一看,才知竟是糕点的方子。
薛嫔送来的特制糕点,琐莺却是如何拿到的方子?
两个毫无干系的人好似忽然牵扯到了一起。
青簪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进了袖管。
原来这点心之所以不腻人,是以茶叶的苦香中和了甜腻之故。此前她虽然尝出了些许门道,却是直接将茶叶研磨成粉拌在里头,味道便总有不对。
这次蒸制新的一笼时,青簪便按照配方,用茶叶在糕点底下铺了一层,其他几味用料亦作了调整。
陆嬷嬷一尝,两碟点心竟当真一个味道了,半点刺都挑不出来。
“你倒是有些真本事。”
陆嬷嬷这才允许人暂回库房继续值夜。
破晓将至之际,天色初见一线青白时,她又准时叩响了库房的门。
待青簪重新做好一份新鲜的点心,还不到卯初。
两人一块儿去到了前殿,陆嬷嬷让人在外头等着,点心则由她单独入里去呈给皇后。
青簪却忽唤她:“嬷嬷。”
陆嬷嬷回过头来。
青簪刻意宛转了几分道:“糕点放久了,味道终归会有些许不一样的。”
这使陆嬷嬷听得满心疑虑,她手上的这一份,不是这丫头特地放在今早新做的?况且若不是和薛嫔送来的一个味道,她又怎么会让人通过自己这一关?
陆嬷嬷只当人是不够自信,倒也没再多说什么:“你且在此候着。”
然而很快,陆嬷嬷就隐隐觉察到了其中用意。
皇后尝了一口这碟新出炉的糕点,只一小口,便吐在了旁边的金盏里。
“本宫昨日尝的,可不是这个味道。”
陆嬷嬷险些怀疑了下自己的舌头。
她自然不会让皇后试隔夜的凉糕,便自己又挖了一勺薛嫔送来剩下的,再吃了一次青簪新做的,再度品咂之下,可以毫不马虎地讲,分明就是一样的味道。
但皇后又坚声说不一样。
在宫里当差,绝没有哪条规矩教一个奴才逆着主子的话,同主子唱反调的。
陆嬷嬷只能道:“是奴婢无能,才尝不出差别来。”
皇后用指甲按碎了一块糕点,冷笑:“谁不知道陆嬷嬷最是奉公不阿。听你这意思,倒像是本宫故意要把味道一样的,说成不一样的似的。”
陆嬷嬷只能硬着头皮,违心道:“奴婢的意思是,也许确有一些差别,但……”
她虽替皇后执掌了不少苛刑,但自问不是谁的爪牙,不过是按规行事。
这却是她第一次亲身领教皇后的“规矩”……
这时候,方才进门前那名宫女说的话,忽在陆嬷嬷脑中如钟磬一样敲鸣了下。
陆嬷嬷豁然明白过来,便道:“想是因为昨儿您尝的时候,还是刚送过来的,味道自是上佳。但奴婢们尝到的时候,这糕点就已经放置了许久,风味自然有损,即便照着做,也只能照着有损的味道做的。”
如此一来,她与皇后或许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