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库房来,她在外人面前胆怯沉默,到了库房以后日子也没好多少,青簪便对她多了几分照顾。
但经历昨夜、还有今日,她越来越觉得,让她和自己走得太近,也许反而会为她招致灾祸。
琐莺呢,本就强撑着一股劲到现在,听青簪非但不领情,还大有要与她决裂之意。委屈、惶惑之下,眼泪便怎么也憋不回去了。抹了一把酸红的眼睛道:“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,之前我弄坏了库房装东西的盒子,是姐姐帮我修补好,到库房来之前还被罚俸两月,亦是承蒙姐姐的接济,姐姐可曾嫌过我麻烦?什么叫不当与你走太近。你、你是不是嫌弃我没用了……?”
青簪一向受不得她哭,但若是明白晓畅地告诉她自己的顾虑,只怕她更不肯轻弃了自己。
可她当初会帮琐莺,原本也不是奔着要与她做朋友的念头去的。
在这人人自危的宫中,没有根基、随处飘零,哪怕只一个锦玉这样的小小伥鬼,就够让她受尽折腾,何况是凶蛮的大虎?
唯有踽踽孤行,独善自身,才不会牵累旁人。
然而茫远的记忆里,又总是有个温柔的妇人,一遍遍牵起她幼嫩的小手,对她说,与人为善,尽一点自己的绵力吧。
青簪的心便又再一次不够清醒地软下。
她叹了口气,两人如今一个屋檐下住,又一块儿当值,要说彼此撇开实则也不容易,只怕还得另想法子。见人两汪眼里皆已洪水滔滔,慌忙哄道:“小祖宗,快别哭了,是我病得糊涂,说错话了。”
琐莺这才破涕为笑。
没一会儿,琐莺心有余悸地说起昨夜的事:“得亏昨夜里值勤的是李姑姑,她最好说话了,来查房时的时候,我便同她说了你是去替皇后娘娘取东西去了,求她别记你的名字,倘或换了旁人,真不知怎么办了。”
“对了青簪姐姐,昨夜你可有找到栖身的地方……”
青簪眼神微凝。琐莺忙道:“姐姐若是为难,我便不问了。”
“我去了连璧殿。”因不想琐莺担心自己太过,青簪省去了那些变故曲折。琐莺嘴严,倒不用担心她会说出去。
琐莺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:“是了,陛下对那位殿下深恶痛绝,羽林军巡夜的时候想来也不会靠太近!”
深恶痛绝?青簪想,若是真的深恶痛绝,又怎么会孤身出现在那里,只怕是圣心渊沉难测,人言多有相悖。
不过这些都同她无关,昨夜过后,她与皇帝不会再有交集。
不论那人有意还是无意,昨夜他的一举一动都无不倚势挟权,压人如山。青簪不想攀龙附凤,更不想终日活在天威地阴影下,能做的便是敬而远之,然后安安分分地在宫里待到二十五岁。
老夫人与她承诺过,待她年满二十五便可放出宫去,届时她就是自由身,不须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当一辈子的奴才。
这是青簪唯一可以期盼的出路,不由她不信。何况,老夫人也没有必要骗她。
侯府的老夫人信佛,是一等一心肠慈悲、怜贫悯弱,青簪记得,三岁那年,家里忽然来了许多陌生的人,一直照顾阿娘和她的姨姨把她抱了出来,带她去客栈住了几日,后来又将她带到了侯府,说是给她找了个栖身的地方,这之后,姨姨似乎就跟着阿娘走了,她再也没见过她们。是老夫人将她留下,带回了自己院中……这些年,老夫人对她一直多有关照,亦很倚重于她。
所以老夫人要她进宫,说她办事稳妥,要她在旁多提点着皇后,有这样的恩情在先,青簪又怎能拒绝,而作为一个奴婢,她也从无资格拒绝。
想到自己终有一日离开,青簪又不免担心地看向琐莺,她委实太好欺负,至今都常常被前殿的宫人胁迫着替她们做些莳花浇水的活计。
这时,青簪听见外头遥远的一阵嘈杂,便没有再说话。
琐莺仔细听了听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