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衙偏厅,空气凝滞。
杜延霖推门而入,目光如电,瞬间扫过厅内。
厅中站着两人。
当首者约莫二十七八岁,正来回踱步。其身姿挺拔如松,一身靛蓝锦缎箭袖常服虽寻常,却难掩其贵气他面容英朗,眉宇间却凝着一抹化不开的沉郁。
他身旁,站着一位身披墨色斗篷、帽兜遮住了大半容颜的女子。她微微抬起头,一双清冽如寒潭的眼眸便显露出来。
杜延霖心头微凛。此二人气质非凡,绝非寻常人物!
特别是那女子,那神韵,分明是就是之前那有过两面之缘的徐姑娘。
“杜秉宪!”年轻公子起身,拱手为礼,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,“冒昧相扰,实非得已。在下徐邦瑞,乃南京魏国公府长子。”
他指了指身旁女子:“此乃舍妹,名知微。”
魏国公府,长子徐邦瑞!还有那女子竟是国公府千金?!
这身份实在出乎了杜延霖的预料,他心中惊涛骇浪,面上依旧波澜不惊,拱手回礼道:
“原来是徐大公子、徐二姑娘!不知二位突然驾临,有何见教?”
他心中疑窦丛生:勋贵之家,为何三番两次介入此等凶险之事?此次竟亲自出面?
徐邦瑞开门见山,眼底压抑的怒火与刻骨恨意熊熊燃起:
“杜秉宪身陷孤城,北上通路尽封,邦瑞已知。我兄妹奉父命巡查江北产业,途径扬州,特来相见,只为一事:助杜秉宪北上,面呈御状,扳倒吕法!”
“助我北上?”杜延霖迅速压下惊疑,目光在兄妹二人脸上逡巡。
徐邦瑞眼中的沉郁与决绝,徐知微眸底的清冽与关切,都非作伪。但他深知勋贵之家波诡云谲,不敢轻信,拱手还礼,试探道:
“大公子、徐姑娘高义,杜某感激。然吕法乃南京守备太监,权势熏天。杜某斗胆一问,二位为何执意涉此险局?此事于贵府有百害而无一利,莫非……仅为公义?”
“公义自然要申!”一旁的徐知微接口,声音清越,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:
“吕法把持江南,通倭资敌,残民以逞,荼毒生灵,其罪罄竹难书!此獠不除,江南永无宁日,国本亦受其蠹蚀!此为公心!”
她说完,徐邦瑞又接回话来:“其二,亦为……除我徐府心腹大患!”
“心腹大患?”杜延霖心中一动,想起之前调查国公府时听到的传闻,心中隐隐猜到几分。徐邦瑞深吸一口气,向前一步,露出一丝苦笑:
“秉宪或许有所耳闻。府中嫡母早逝,无嫡子嗣,我为庶长子,袭爵天经地义!然家父宠爱妾室郑氏,竞欲废长立幼,立郑氏子徐邦宁为嗣!”
徐邦瑞的拳头紧握,指节发白:
“杜秉宪可知?那吕法老贼,正是徐邦宁身后最大的靠山!”
说着,他猛地抬头,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怒火:
“吕法!他不仅贪墨无度,祸乱江南!更插手我国公府家事,妄图颠覆祖宗成法,扶持那不成器的徐邦宁上位!”
“他支持徐邦宁,便是要扶植一个唯他马首是瞻的魏国公,将这江南勋贵之首,彻底变成他吕法的傀儡!”
“此贼不除,我徐邦瑞寝食难安,国公府百年清誉亦将毁于一旦!我兄妹助你,既为江南万民除害,亦为我徐家……除此心腹大患!”
杜延霖闻言,心头豁然开朗!
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贯通一
为何徐知微两度暗中点拨?为何徐邦瑞甘冒奇险亲自前来?
除吕法,既是国事,亦是家仇!
吕法支持徐邦宁夺嗣,便是徐邦瑞兄妹不共戴天的死敌!
“原来如此!”杜延霖深吸一口气,国公府废长立幼之事,他之前就略有耳闻,此时听得徐邦瑞亲口说出此等家丑,心中疑虑消了大半。
于是他当即拱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