示意让她带上去交予郎主。
崔令容拾级而上,在即将靠近他时感受到两道笔直望过来的寒沉目光。
她心中一颤有些发虚,微微低头将匣子奉上:“我来为郎君送此物。”
“飞星是腿断了还是手折了?还有你,不去佛堂里抄经,跑这里来干什么?”
他言辞疾厉,却听不出来动怒之意,崔令容缓缓道:“我…我想来送一送郎主,听闻此去少则半月有余,不知道郎主身上的伤口可愈合了?”
她记得闯入马车那日,他将身上的大氅扯下来盖在自己身上时露出的伤口。
庾珩眉眼的风霜有片刻的消融,只是口吻仍带了那么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桀骜:“小伤何足挂齿,也只有尔等娇女才会胆惊。”
崔令容微微一笑,语气温软:“我是郎主救下来的,是郎主的身边人,自然牵挂。愿郎主天寒加衣,保重身体。”
他扫过她露出来的一点低垂温驯的眉眼:“你在府上勿要招惹事端,好好在佛堂静思己过,有……”
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。
剩余的半句话犹豫了那么一瞬,远方,飒飒马蹄声带起一波又一波的音浪,将他的声音淹没,终是没有说出口。
崔令容没有等到他的完句,他似乎也没有再复述的打算,挺峻的身影从自己身边掠过,径直走下城楼。
她脚步顿了一瞬,目光远眺看向犹如奔雷袭来的军队,遥遥旌旗,声势浩大。
城门口,几息之间为首的两名将领勒马翻身而下,跪在庾珩面前:“少将军,我们带着弟兄们回来了。”
庾珩将他们扶起来:“一路奔波,还做什么礼数,城中酒楼我已设宴,今日你们可喝个尽兴。”
一黑脸大汉摸着后脑勺咧嘴笑了起来:“我就不用了,待会我告诉弟兄们谁想喝自去宴饮就好。我想回家看看,久不闻乡音,人也黑了,壮了许多,也不知道我家那娘子见我这样会不会被吓到。”
旁边的瘦高个男人腰间环着危险至极软剑,身上却不见丝毫戾气:“我也想回家,我老娘不视得几个字,之前写的家书她总是找人读,现在总算能亲口告诉她我平平安安回来了,让她安心。”
他说完,忽而沉默下来。
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庾珩手中的盒子。
那里面装的是死在战场上的弟兄们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家书。
最小的十六岁,记不得是哪一个夜晚了,他们躺在瞭望台上观星,听着他憧憬着等战事结束,回乡娶了等他两年的青梅,到时间请他们一同喝喜酒。最年长的已经有一儿一女,他说这次回了家就不用再应征了,也能长久的陪在妻子儿女间了。
夕日的欢声笑语,离愁别绪,如今都只剩下了一张张薄薄的的纸。
庾珩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,喉咙间也像蓄满冰碴般,动辄嘶哑:“逝者已矣,他们的亲人今后还需我们多厚待。”
队伍已抵达眼前,庾珩让他们两个将其安顿好,自己带了一对亲卫,护送倒下的人回到亲人身边。
庾珩翻身上马,缰绳收束准备出发时,忽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。
她一身淡水色的衣裳,月白色的如意裙外面罩着一件雪白的薄绒氅,云鬓香鬟间插着一直青色的碧玉簪,像一朵春日梨花,不合时宜,不应季节的落在了他的手心。
她冲着他弯了弯眉。
庾珩闭了闭眼,深吸一口气寒气,扬鞭而去。
一行人渐行渐远,逐渐在视线中淡化成几点黑影,崔令容收回目光,拢起指尖发寒的手慢慢像太傅府走去。
路过永春街,她克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直直盯着最后一处院落。
百尺距离,却如隔云端。
她在眼眶发酸发涩之前收回目光低下了头。
“白芍,我想托你一件事,太傅府上守北门的是个阿婆,你平日里和她打好关系,拿些银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