赢政也起身走下高台,温声道:“陪朕走走。”
领着扶苏走出正殿,赢政随口发问:“昨夜寝息何如?”
扶苏的身体抢在意识之前拱手道:“儿安,父皇夜来寝息何如?”
此话一出,赢政的身形僵硬了一瞬,回忆起了被公子扶苏“孝顺’的恐惧。
扶苏迅速补充道:“昨夜刚一闭眼,再睁开眼天色竞已大亮。”
“儿臣险些以为儿臣生出了幻觉。”
赢政略有些后怕的颔首:“扶苏苦战远征,定然身心俱疲,理应好生休息。”
“章台宫东南角二里有一座府邸,赐汝了。”
扶苏笑道:“谢父皇。”
赢政继续说道:“扶苏本就远征初回,朕理应允汝一段休沐,却又令汝亲往东郡,汝心中可有怨怼?”扶苏摇了摇头:“儿臣罕有功于社稷,如今能得父皇信重,济世安民,儿臣乐此不疲。”
赢政笑了笑,目光看向扶苏:“朕令汝往东郡,非是令汝济世安民。”
“汝此行,定会无功而返,莫要心怀压力。”
扶苏目露不解:“父皇何出此言?”
赢政加重声音:“切记!”
“假借谶纬天命之说乱秦社稷者,族!”
“附和吹捧坠星之字乃是天意者,斩!”
“宁错杀,不放过!”
扶苏顿时了然,看向赢政的目光多了几分震惊:“此举不得民心,不合律法,亦不合父皇治政的想法。”
“无须儿臣劝谏父皇,父皇理应已自省也!”
大秦的法是讲证据的法。
但现在,赢政分明是要不讲证据的一网打尽。
宁可错杀一千,不可放过一个!
赢政没有回答,只是反问:“汝又欲如何施为?”
扶苏断声道:“自是彻查真凶,将罪犯绳之以法,而非是滥杀无辜!”
赢政嘴角噙着几分嘲讽:“天真。”
赢政的嘲讽不知是在嘲讽扶苏,还是在嘲讽他自己。
曾经的赢政和扶苏的想法一般无二,就算是遇到了刺杀也不会选择杀尽附近的所有人,而是选择彻查真凶、抓捕真凶。
结果呢?
张良现在还在外面潇洒着呢!
张良尚且如此,更遑论是此次刻石的真凶了。
赢政没有急于驳斥扶苏,而是截断了这个话题,继续迈步向前,随意的说:“陪朕走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