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徐澜,他甚至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是一种亵渎。
市川太郎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,嘴唇哆嗦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佝偻的背脊弯得更低了,几乎要折断。
但想起源为义的命令,他也只得畏畏缩缩像个提线木偶般,僵硬地挪向徐澜。
短短几步路,却仿佛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。
终于,市川太郎那来到徐澜近前,距离比源为义还要近些,可他却连头都不敢完全抬起。
目光只敢落在对方一尘不染的袍角下摆。
“贵……贵人……”
市川太郎的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,终于挤出这干涩的二字。
声音细弱蚊纳,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,他努力想挤出一点谄媚的笑容,脸上的肌肉却僵硬得如同冻土。最终只扭曲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。
他嘴唇嗫嚅着,想要说些恭维的官话。
可平日里自诩流利的宋语,此刻却卡在喉咙深处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深深的卑微与恐惧。
一旁的源为义,将市川太郎这前前后后、判若两人的姿态尽收眼底。
他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,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、难以言喻的情绪。
有惊愕,有恍然,更有一丝荒谬的滑稽感。
眼前这个在徐澜面前畏缩如鼠、卑微到泥土里的人……
还是那个在他源氏府邸中,眼高于顶、言必称“宋国风雅”的市川太郎吗?
源为义清晰地记得,当初为了请动这位“文胆”,自己是如何放下身段。
第一次去请,对方隔着门,慢悠悠吟着不知所谓的汉诗,推说身体不适。
第二次去请,对方又在雅室里焚香抚琴,弹得不成调子,却硬说“高山流水,知音难觅”。第三次去请,这市川太郎才终于端着架子,引用了什么“三顾茅庐”的典故。
那时源为义虽恼,却也觉得对方颇有“名士风范”,明白自己是被比作那求贤若渴的刘皇叔。心中甚至还有几分得意。
可此刻……
看着市川太郎在真正的“天朝贵人”面前,那副连大气都不敢喘、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模样。源为义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。
那所谓的“三顾之礼”,此刻回想起来,简直像个自欺欺人的笑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