料峭,夏雨滂沱,秋风肃杀。最难熬的是寒冬。岩洞成了冰窖,呵气成霜。单薄的僧衣根本无法御寒,刺骨的冷意如同无数钢针扎入骨髓。他蜷缩在松针铺上,身体因寒冷而剧烈颤抖,牙齿咯咯作响。唯有不停地诵经、礼佛,让心念专注于经文梵音,方能稍稍忘却这肉身炼狱般的酷刑。
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。洞外狂风如万鬼哭嚎,卷着鹅毛大雪灌入洞口。古岩裹紧几乎冻僵的身体,缩在洞壁最深的角落,意识在寒冷与饥饿的夹击下渐渐模糊。就在此时,一阵低沉而充满威胁的“呜呜”声,混杂在风雪声中传来!
他悚然一惊,强撑起沉重的眼皮向洞口望去。只见一片混沌的风雪夜色中,几点幽绿、冰冷的光芒在洞口闪烁不定!如同地狱深处窥探的鬼火!是狼!而且不止一只!饥饿的狼群,循着微弱的人气,找到了这个风雪中的避难所!
狼群在洞口徘徊,低沉的咆哮带着血腥的渴望。绿莹莹的眼睛死死锁定洞内这具似乎唾手可得的“食物”。一头体型健硕的公狼按捺不住,试探性地向前踏了一步,森白的獠牙在雪光映照下寒光闪烁,腥膻的气息扑面而来!死亡的冰冷触感瞬间攫住了古岩的心脏!
逃?无处可逃!斗?手无寸铁!巨大的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。在这生死一线之际,求生的本能与求道的意志激烈交锋。电光石火间,一个念头如闪电劈开混沌——死何足惧?唯恐道心未坚,就此沦丧!若此身注定葬于狼腹,亦是业报,何须惊怖?但求临终一念,归于弥陀!
第二章 断发鼓山·雪洞骸影
心念一定,万籁俱寂。洞外的风雪声、狼群的咆哮声,瞬间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帷幕。古岩闭上双眼,盘膝正坐,双手结印,将全部心神沉入那部早已烂熟于心的《楞严咒》中。低沉而清晰的声音,从他冻得发紫的唇间缓缓流出,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磐石般的定力:
“南无萨怛他,苏伽多耶,阿罗诃帝,三藐三菩陀写……”
梵音初起,微弱如风中残烛。洞口的狼群骚动更甚,那头公狼甚至烦躁地用前爪刨着洞口的积雪,发出威胁的低吼。然而,古岩充耳不闻,心神完全沉浸于咒语的宏大力量之中。诵咒声越来越稳,越来越响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穿透风雪的力量,在狭窄的岩洞中回荡,仿佛有无数金刚护法在虚空中随声应和。
时间在诵经声中流逝。不知过了多久,当古岩一遍咒文诵毕,缓缓睁开双眼时,洞口的景象让他愕然!
风雪依旧肆虐,但那双双幽绿凶残的眼睛,竟不知何时退到了离洞口丈余之外!更令他震惊的是,那头先前最为躁动的公狼身旁,竟多了一头体型稍小、腹部鼓胀的母狼。那母狼的眼中,凶戾之气竟已褪去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、近乎悲悯的柔和光芒?
母狼看了看洞内枯坐如石的古岩,又低头嗅了嗅雪地,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呜咽。随即,它竟转身,敏捷地消失在风雪中。片刻之后,它又折返回来,口中赫然叼着一只早已冻僵僵硬的野兔!母狼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死兔放在洞口内侧,那块未被风雪完全覆盖的石地上,然后对着古岩的方向,发出一声短促、低沉却不再含威胁的嗥叫,便带着狼群,转身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。
古岩望着洞口那只僵硬的野兔,又望向狼群消失的方向,久久无言。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,混杂着对生命奇迹的震撼与对佛力感召的敬畏,缓缓流遍他那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。他对着洞口,对着那无边的风雪与慈悲的造物,深深伏拜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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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。整整三年穴居岩窟,饮涧水,嚼茯苓,伴风雪,对狼群。当古岩再次出现在涌泉寺山门前时,几乎无人能认出他便是当年那个清秀的世家公子。
他形销骨立,嶙峋的骨架撑着一件早已破烂不堪、勉强蔽体的百衲衣。长发纠结如蓬草,胡须虬结覆盖了半张脸。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