吗?”换洗的袍服搭在木架,卫霄穿着素日习武的深衣,一向干脆的他却横生扭捏,纵使面无表情,偏他的身材高,极具压迫感。云锦如实道:“回来路上碰见齐二郎,跟他说了两句话。”卫霄听到妻子提及齐二郎,眉宇皱起。
就这般巧?
他喉咙有些堵,抑或是腹部闷着气。
卫霄抬手轻扯衣领,说道:“你去歇息吧。”烛火不断地跳跃,这光落不到卫霄的脸上,只照着他的深衣。“可是被咬了?“云锦往前两步,但看不清他的脖颈,自然地挨近他,确有蚊虫咬的疙瘩。
她解开腰间系的荷包,取药瓶,食指继而触摸他脖颈。涂药是夫妻之间稀松平常的小事,卫霄的手掌垂直向下,紧绷地贴着衣料,俨然在站军姿。
卫霄低眸,妻子拿丝帕擦察手。
皆说寺庙是个让人心安的去处,这一日过得像乌龟走路,慢得令他口干舌燥。
他习惯说打就打的战场,来寺庙,非但没有心安,耳根子也不清净,一腔的嫉妒,装满了齐润讲的旧事-一妻子和齐润的旧事。儿时有玩伴不值得惊讶惊奇。
卫霄喉咙滚动,男子汉大丈夫,要爽朗敞亮些,可是以往想到妻子,除了与她亲密,教她骑马,独属于他和她的东西太少。他对妻子的了解有一部分空白。
齐润的话,该死地补缺这片空白。
从别人的嘴里,一个男人的嘴里,得知妻子的幼年、少女闺阁的趣事,卫霄缓不过来。
听齐润讲的淋漓尽致,也许说者无心,确搅得听者如乱麻。若齐润这样的人才写出一篇文章来,该鼓掌夸他,给他叫好。卫霄手指聚拢。
他有几日不练武了,浑身的力气无处发泄,因此易被人干扰。“卫霄?”
云锦伸手唤他。
卫霄回神,下意识地要去握她的手,可他忽地停在半空。他想握住的。
他更想她主动握他。
云锦把药瓶放他掌心,说:“快子时了。”言毕,卫霄提灯送她。
大大大
这一夜,虔诚拜佛的香客们酣然入梦。
排除杂念,云英姊妹难得熟睡。
有杂念之人,譬如齐湛,辗转反侧,他很不安稳,乃至彻夜默背经书,直至天亮。
譬如卫霄,他罕见地做了一场怪异的梦。
妻子穿着朦胧的襦裙,周围空旷,他分明骑着马,却无论如何也赶不到她身边。
齐湛,又像是齐润,猛然冒出来。
他急切地挥着缰绳,甚而吸到了檀香。
妻子如一缕淡淡的烟雾,似乎一只手就能抓住她一一卫霄倏地醒了。
房内的纸窗被天光染成青绿色,他穿衣下榻,走出禅房。鸡鸣报晓,待到寺庙后院的公鸡咯咯叫,香客们的禅房逐一吱呀地推响。老太太也想在寺庙久住,奈何府邸有一堆事等着她。匆匆吃了斋饭,卫霄带小厮去牵马车。
云锦陪祖母向齐老太太告别。
齐湛兄弟恰在房里请安。
齐老太太不舍地说:“我过两日便下山,到时要齐润这混小子跟着,去你府上作客。”
老太太笑道:“咱们昨儿就说好了。"她眯眼看齐湛,说,“二郎君记得来见你兰伯父,拿棋谱。”
齐润咳道:“祖母,我才是二郎君。”
齐老太太笑着拍他的肩,问:“你喊的是哪个祖母?”老太太无视认错人这茬,仍笑容可掬,说道:“你带着他们兄弟,一块儿来府上用膳。”
齐老太太喜悦地答应。
云锦想起昨夜,不禁觑了一眼齐润。
齐润倒机灵,他眼眸清澈,天真,朝她礼貌地笑。和昨夜固执,转瞬即逝的目光…不像一双眼。齐湛站在齐润的左侧,他见云锦跟弟弟对视,便确定,昨夜所遇的人是她。“祖母,可否由我送老太太她们下山。"齐湛说。“我也去送!"齐润附和。
齐老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