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杂念
齐润憋屈一天,因白日偷懒罚抄经书,他伏案抄的腰酸背痛,正寻思长兄是去禅房跟小沙弥们敲木鱼,还是在祖母那儿。他呵欠连连地揉着眼睛,房门响,一抬头,见齐湛穿着他那件墨绿圆领袍,先是惊愕地睁大双眸,而后甩下笔杆,底气十足地质问:“你又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!”
齐湛淡然地看他,说道:“深更半夜,别大呼小叫的。”齐润哼道:“你也知深更半夜,穿成这副模样,是何居心?”“单纯一时兴起。"齐湛尚未捋清种种疑点,他坐下,自斟了一杯茶。齐润当即不困了,势必要问出个所以来,“你少糊弄人,鬼信你一时兴起。”齐湛沉浸在无尽的遐想,今日和他下棋的,和他刚才在游廊见的,究竞哪个是云锦。
齐润抱臂,端详着长兄,说道:“你果然中邪了!”“闭嘴。"齐湛失魂似的,问:“这一日,你丝毫没有发觉到不对的地方?”齐润愣了愣神,坐到齐湛身旁的圈椅,说:“不对的地方,这倒是有……“他话锋一转,道,“可你扮我去作甚!”
“你且说是什么不对。”
“云锦啊,她现在说话怪怪的。“齐润小声咕哝,“但这也对,她嫁人了,多少有些变化。”
说到这里,他开始埋怨:“长兄,我摸着良心说,你以前去兰府的次数远超于我,今儿又是你跟云锦下棋,我够弟弟了吧一-"<1齐湛直言道:“我没做坏事。”
他不打算告诉弟弟,自己发现了什么。
弟弟藏不住秘密,所有的事进入他耳朵,都会从嘴里吐出来。“长兄,我不和你计较这个。“齐润说,“我问过祖母,云锦和离,十有八九是真的。”
“反正云锦要在寺庙住一段日子,她也不那么怕你了。你借此向她嘘寒问暖,带她去抓抓野兔,赏花踏水,哄她高兴,说不定等她回府,就跟小公爷和离了。”
齐湛闻言一滞。
兄弟不分彼此,至少齐润这么认为。记忆幽处,其实长兄和他一个脾气,府里有一对调皮的男郎,阿耶头疼不已。
这之后,长兄逐渐收敛玩性,用阿耶的话说,是脱胎换骨。他承认长兄稍微比他聪明了些,懂得察言观色。在长兄面前,他挺孙子的。再者,他替长兄感到劳累,若要他做一个奋力读书、谦逊寡言的君子,他一天也装不下去。长兄做到十年如一日,因此,即便长兄偶尔中邪、蛮不讲理,欺负他。他都能接受,毕竞长兄将来要扛起齐府的担子。禅房的纸窗虚掩着,夜间微凉,风溜了进来。风吹动齐湛的衣摆,他反复回念弟弟的话。她不那么怕他了一一
她不怕他了吗?
不是。
恐怕那并不是她。
那厢,云锦回了禅房。
玉蝉方收拾完被褥,说道:“娘子,齐二郎君送了菖蒲,娘子要不要分给将军一些?”
虽说只住宿一夜,这山里的湿气重,蚊虫毒,若不放驱蚊的,一觉睡醒,身上又痒又肿。
“他回房了吗?"云锦问。
玉蝉笑道:“将军回来的早,他吩咐奴婢,若娘子亥时不归,便是迷路了,叫我到他房里,支他一声。”
云锦接过菖蒲草,去了卫霄的禅房,在最末尾的一间。他留半扇门,人则在窗台前站着。
灯下一群蚊虫纷飞,案上有摊血迹,几个蚊子的尸体。卫霄拍蚊子的功夫也了得。
云锦用手晃了晃,把菖蒲置于桌案。
她进房,卫霄便听见动静。
他不急于看妻子,而在掐算着时辰,从他出男香客的浴堂,中途走错庭院,耽搁半盏茶,碰巧遇着齐润一一齐润热情地送他一段路,他回房时,明月闪得刺眼。
妻子沐浴的时辰大概是二刻钟,若快,一刻钟就好。窗外的圆月不亮了,这意味着,过去足有半个时辰。整整半个时辰。
卫霄平静地离开窗台,迟疑问道:“迷路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