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站了起来。虽是缥缈一缕幽魂,却也是个高大身材,姿态颇见风仪:“且慢!”
方青衣顿住步子,便见人影犹豫一下,道:“今日一别,如鸿飞杳杳,各自履劫,未可再见。方青衣,你我当年巧逢月下,论交也有数十年。今当作别,你竟是毫不在意我之身份来历,姓甚名谁么?”
方青衣有些意外他这一问,顿了顿才道:“天地峰乃是光碧堂宗门旧址,你为卜者,自是光碧堂旧日逢劫之人。”
人影仰头大笑:“不错,不错!旧日魔劫至我身陨,今日再来,又入劫中。生逢一劫,死亦逢劫,可见卜者昔日所为,当真天不愿容也!”
方青衣分明听得他话中藏有一桩秘辛,但当年魔劫已远,光碧堂也早已复兴宗门,旧日的多少人事纠葛,皆在漫长时间中失了滋味,便也不开口过多询问,只道:“你若愿留一个名姓,来日由我镂刻松下,也无不可。”
人影渐渐收了笑声,闻言一挥袖:“你可曾听过两句话:‘微烟洗白石,松花拨心曲’?”
方青衣一怔:“是……”
人影不待他说出后面的话,又道:“可惜啊,此名此身不堪留世了!卜者能在数百年后,得你一人知之,已是足够!你且行吧,行吧!”
方青衣默然,片刻抬手作礼:“贫道告辞。”
他身形一转,便踏遁光而起,去速却不甚疾。刚至高处残峰之顶,忽听下方风吹松浪,挟一人长吟之声缈缈传来:“你亦入劫,我亦入劫,在在皆是,成了了劫。劫至,劫至,天机如瞽啊!”
初入浑天阵,朱络当可称之为如履薄冰,不惮以最大的防备心提防玄瞳于阵图中作手。但时日须臾即过,一连数日,除了起初因承载阵符不当生了桩小小意外,再无半点异常。阵法之中,浑元一气运转如流,打磨鬼气,反哺真元,随着朱络对阵势操控的熟悉也越发顺畅。不长不短一段时间下来,被鬼气反复冲撞以至残损的经脉状况大为好转,几乎已不需再以玄力防护,便能自行缓缓恢复。
朱络对此很是乐见,甫一察觉,便将那丝玄力重新压制回丹田深处,转而调动碧云天心法疗复内创。随着浑天阵反哺的真元渐积渐多,伤势之复可称一日千里,若非尚有鬼气淤积难去,俨然已又是一个活跳跳的无损之身。
正是因此,朱络的更多心思转而落在了浑天阵对鬼气的化销上。从最初试探时释出的涓涓之流,渐渐加大加快许多。以一身坐镇阵眼之上,引导仍在体内翻腾不休的鬼气尽快倾泻入阵。若是细观,甚至可以察觉到一层稀薄的淡黑色怨秽之气正在朱络身边加速扩散,扭曲升腾,犹带着几分张牙舞爪的不甘恶意。
然而浑天阵当真可称阵法大能妙手之作,任凭朱络释出的鬼气或多或少,或安生或激荡,阵势运转全然不受其扰,收化浑元之力更似无穷无尽,一扫尽纳。朱络身为控阵人,自阵中汲取到的好处也随之增大许多。被浑天阵洗练过的真元纯粹醇和,倒灌入体,便如上品药泉细浸全身,外至皮毛骨骼,内至经脉脏腑,皆觉熨帖非常。朱络藉此真元潜修,修为提升亦是显著,一时间物我两忘,竟是任凭阵法自行运转,神识却入玄玄之中,似观灵台,似散六合,其缥缥缈缈之感,可称罕有。
这般将神识合道宇宙六合,于朱络当下修为而言,堪称可望不可即之境界。故而一经察觉,杂念皆抛,登时专心一致只在这一点灵光领悟之上。不觉中,周身气脉激荡,所耗真元源源不绝自丹田汲出,而待到丹田之中稍见枯竭,一点奥妙玄光顿于其中悄然亮起,如同一枚小小涡旋。淤塞体内的鬼气似受感召,蓦的疯狂向旋涡涌入,又随之尽泄在浑天阵中。布阵符文光芒炽盛,一时间亮如举火,其突来异象,使得守在旁边棚子中的越琼田吃了一惊,立刻跳起身凑近观望。
只不过任凭他如何查看,除了各处阵符光芒大盛,并不见其他不妥处。试着唤了两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