袍的官儿都松了一口气,一齐朝衍之看过来。衍之领的袍子也是藏青色的团领衫,只是同朝官的不同,太监的袍子上,若不是一二品的大太监,是没有补子的,因此一瞧便知衍之身份。
国朝的风气,朝臣同内宦的关系还不算僵,况且站在这里的人,那个不是经过提点的,自然知道衍之不仅是六品的奉御,较他们还高了一品,还是现下风头正劲的孝王伴当,因此衍之虽看着脸嫩,却谁也不敢轻忽了,都直起身来向衍之作揖。
衍之团团回了礼,走到那锦衣卫千户的下首坐下,又勉强同在场几个人寒暄了几句,彼此交换了姓名。衍之一边闲聊,一边打量着在场的几个人,暗暗将他们的相貌性情记在心里。
御史台治书侍御史柏直方瞧着四十岁上下,寥寥几句,也没什么表情,看上去像是个肃正的人物。不过,除了柏直方以外,其余几个人可就又意思多了。
工部主事严乘安,看着同柏直方年龄相仿,不过这个年龄才混到八品主事,恐怕是吏身晋官,在低下呆惯了,一看便油滑得紧。
兵部给事中崔琛,瞧着也就三十左右的模样,怕是将将入仕没几年。不过……给事中虽是兵部的人,领的却是御史台的衔,加上这个姓……说到朝中姓崔的,必然绕不开的便是刑部尚书崔长亭,前朝六世家之一,曾经同裴氏一争高下的
新安崔氏,这可有趣了。
另一个看着像是出身世家的人,便是户部员外郎宫朗了,他比崔琛还要年轻几分,看着温文尔雅,总是笑眯眯的样子,不过,衍之看着他的身形便想起来,放在走在她前头,瑟瑟发抖的那位,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宫员外郎么?
除了衍之自己,这里头看起来最年轻的,便是宫朗,但官阶最高的,除了上头坐着的锦衣卫千户,也就是宫朗的六品员外郎与衍之的六品奉御能一较高低了。
不过,衍之自己是打定了主意不掺和,瞧着情况,届时便由得他们如何便是了,况且,也还有个国子祭酒在前头呢。衍之一边在心里盘算,一边随口应和着几人,忽然想起似的,转头恭敬地冲那锦衣卫千户拱了拱手,问道:“不知大人如何称呼?”
千户冷冷地看了衍之一眼,又扫了扫堂上这几人,方才还在说话的宫朗一下子便噤了声,像是冻住了似的。衍之心中好笑,也不知这位宫员外郎,分明是世家出身,却为何如此怕锦衣卫。但衍之也没什么探究的兴趣,只恭敬地看着千户,等着他说话。
“锦衣卫镇抚司千户,秦舟。”
过了许久,千户才慢悠悠吐出了自己的官阶姓名。衍之点点头,又是一礼:“秦千户。”
秦舟昂着头受了礼,只略点了点头算是还礼,他身份地位较衍之高得多,自然就算不拱手作揖,在场诸位,也不能拿秦舟怎么办。
在场的人中,唯一不知道秦舟“冷判官”威名的,也就只有衍之了,况且这时候,衍之还不知道,自己眼前的这位,就是将长乐祁阳逼到宫中,不得不向自己求援的那位锦衣卫千户。因长乐祁阳败给秦舟数次,因此每每提到那千户,长乐祁阳都只是含糊带过,从来没
说过那人的名字,因此衍之同秦舟相处起来,也还算坦然,较其他几位,不知道好上了多少。
只是看着秦舟这身锦衣卫的飞鱼服,衍之却恍恍惚惚想起了昨晚同长乐祁阳的谈话来。
“你、你要向谢、谢相报仇?”
听见长乐祁阳的话,衍之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,一时都结巴了起来。
长乐祁阳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,也知道这事难度有多大,毕竟就算他没有关注朝堂之事,谢麓自太宗时便是重臣,到了如今,更是门生故吏满天下,更不用说谢氏,甚至,长乐祁阳自己在江湖闯荡时,也遇见过几个谢氏子弟,端得是芝兰玉树,谢氏绝对称得上是人才济济,便是用权倾朝野四个字来形容谢麓,也绝不为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