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她得知自己唯一的胞弟因感染恶疾而亡,身为阿姊却无法回去祭拜,遂为此痛心遗憾不已,自这之后她开始吃斋礼佛,性子也变得佛系起来,常教儿子莫要参与族中纷争,事事讲究一个“忍”字,和气生贵。
结果忍着忍着,原主“忍”成了所有公子里的受气包。
想到这儿,一勺吹去热气的鲫鱼豆腐羹已送到了他嘴边,温四娘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:“来,快吃罢,我们敛儿都瘦了……”
闫放避开她的目光,自行接过碗:“阿娘,您刚从竺隐寺回来,一路风尘仆仆的定也累了,您去歇着,我自己来就行。”
“那怎么成?你都伤成这样了!对了,你受伤这事我听下人们讲了缘由,你说你半夜三更的,一个人往黑灯瞎火的园子里跑些什么,”她往四周看了看,压低声音道,“你且刺了那人一刀是不是?”
“是他先伤我的。”
“敛儿,你这是犯了杀孽啊!你忘了阿娘是怎么教你的,万事避退,方能不遭恶障缠身呀。”
“如果不刺他,我就死了。”
他看着碗里雪白的汤底,用汤匙搅碎了豆腐羹,说话时温温顺顺的,不带锋棱。
温四娘愣怔一秒,听他的话,有些后怕地揪住袖子喃喃道:“是……也是……敛儿,你莫怕,阿娘这就去把驱邪经诵个千八百遍,让那杀鬼莫要纠缠于你,以后碰到这种事,你可不能再这般莽撞了!”
知道温四娘没有坏心,就是念佛念多了,比较信鬼神之事,闫放送了口热腾腾的羹汤到嘴里,转移话题道:“按原先的出行打算,阿娘应当在大夫人过寿前一日就能赶回府里,怎么迟了这般久?”
听他这样问,温四娘神色有几分不自然:“本该是要早些回来的,哪知在那庙里待着,一下连过了几日都不知,这才晚了些……”
看出她的不对劲,闫放也没想着戳破,他还是得养好这病恹恹的身体,然后想方设法把主角送上戊姜城城主之位才行,哦,还得当一回月老,替他跟那个姓尹的牵红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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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园的梨溶院里种了几株桂树,几株绿竹,桂花金黄,竹叶青绿。
石桌边的人拂去落在纸张上的桂子,有青年踏院门而入,声里含笑:“宣章。”
沈宣章闻声便知来者,弯腰拜礼:“三公子。”
“就你我二人,拜礼便免了,你伤如何?”
进来的三公子一袭水青裰衫,五官明晰,笑眼温和,眼里且带着忧虑,模样很是和蔼亲人。
可惜,这模样越和善的人,暗地里就越会算计人。
“无事,多谢三公子挂念。”
沈宣章在桂子纷落中俯首屈身,心里揣测起他的来意。
来人从袖中取出一枚做工精细的药盒放在石桌上:“园子里那事,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六弟顽劣,设了套子给你钻,母亲已经狠狠罚他了。”
他听这话觉得有几分好笑:大夫人罚魏惑吃板子,是魏敛在大庭广众之下,道出他贪恋风月,辱没门楣的丑事,而三公子有心似无心的几句话,偷梁换柱,让魏惑挨打这事听上去倒像是大夫人替他出了气。
魏家三公子魏修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,使得一手过河拆桥的好本事,上一世这人有意拉拢他,不过那时他一心忠于家主,并不愿与他产生过多交集,还吃了他不少阴招。
他既能当着他的面提到这事,想必也不只是为了假模假样探望他而特意登门。
“说起来谁会想到,那一向胆小怕事的九弟竟也掺和进这事里了。”
魏府里的人都晓得,九公子魏敛生性胆怯,哪里敢做出拿刀杀人的事?看来魏修此番送药,除了有意拉拢他,还有部分原因跟九公子有关。
将他的心思摸得透彻,沈宣章想来也就顺他意道:“此事确实幸得九公子相助。”
魏修听了他话,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诧异神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