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疏尘里里外外一身伤,放着不治确实不行,季非月也不是什么神医圣手,丢了两瓶伤药给他,便没在过问了。
她没养过孩子,但她知道男孩子不能养娇气了,多多磨砺才好。看看前世的宋疏尘多强,抗打抗摔的,眼下他还小,不能放松。
一大一小两人同行,一路上倒是出奇的安静。中途停下歇脚,宋疏尘自觉揽过所有的活,又是摘野果又是喂驴子,像是生怕季非月中途撂下他不管。
季非月为了让他安心,也就随他去了,愿意干就干吧,孩子嘛干几天就懈怠了。这才第二天,日子还长着。
宋疏尘也老实。这不,又拿着竹筒去打水了,过了一刻钟他才回来。
季非月背靠大树,看到宋疏尘一双手紧紧抱住竹朝她这边过来。
宽大的袍子拖在地上,他本就行动不便,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杂草上,一时不慎被藤蔓绊住摔了一跤,竹筒里的水全洒了。
脚踝钻心的疼,他皱了皱眉,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。随之忙看向季非月,神色有些慌乱,又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,捡起竹筒,快速道:“姐姐再等等,我重新打水来,很快的。”
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开。
“等等!”
季非月叫住了他:“打水不急于一时,你站在那里别动。”
宋疏尘依言一动不动地站在杂草中,她三两步走到他面前,抽出腰间的匕首,打算改改他这身碍事的袍子。
正要顺着他脚边的位置割下时,季非月看见他脚踝上被血浸湿的布料。
刚刚那一跤,他脚踝上伤口又裂开了,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。她想伤筋动骨一百天,他这脚伤是该好好养,以免和前世一样。
“姐姐这是做什么?”宋疏尘嘴上这样问着,将左脚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撤。
季非月的脸色陡然一变,不知他是真蠢还是在和她玩心眼?得亏就他们两个人,要有别人在,还以为她虐|待儿童呢。他这样小心翼翼,反而让他很反感。
一手抓住他的小腿,不悦道:“别动!痛就是痛,流血了就流血,没必要怕我看到。你再这样躲躲藏藏,小心我真把你丢在这个荒郊野岭,任你自生自灭。”
宋疏尘鼻头一酸,“姐姐……”
季非月哼道:“还知道叫姐姐就乖乖听话。”
“嗯。”他乖乖应了声。
锋利的匕首在他的衣袍上割开一个口子,季非月双手抓住衣角刺啦一声撕下。又用撕下的碎布将他的袖子扎牢,替他理了理衣襟,“顺眼多了。”
她将匕首插回腰间,叮嘱道:“等会儿去水边把你脚踝上的伤口擦洗一下,然后换药,近几天你赶车就行,旁的事不必做了。”
宋疏尘乖巧地点点头,“谢谢姐姐。”
季非月嗯了声,要不是过来割他的袍子,她还不知道他脚踝的伤口又裂了。看他这两日做事麻利的样子,还以为他恢复得不错,感情是在硬撑。
季非月想,跟屁虫看着挺懂事的,苏凝欢倒是收了个懂事的好徒弟,什么好事都让她摊上了。
……
临近夏日,山林间的蛇虫鼠蚁也逐渐多了起来,宋疏尘便采了不少驱虫的草药,夜间放在火堆里一烧,也能睡个安生觉。
星河漫天,月光如水,婆娑的树影映照在季非月的衣裙上,她侧头望着在不远处生火的宋疏尘,“你不害怕吗?”
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,这世间光怪陆离,人心险恶。
“姐姐在说什么?”宋疏尘往用枯树枝边拨动火堆边问。
“棺材。”她想了想,走过去接着道:“还有我。你不害怕吗?”
季非月这幅样子委实称不上亲切,更像是从地府来的女鬼差,还有这口棺材,寻常人瞧见哪敢靠近。
她又故意道:“我可是赶尸人,你不怕我把你变成小僵尸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