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明亮总是这样,她已经习惯了,全收拾完以后,她才想到,江明亮喝完酒以后去了哪?
江雨绵把宋香兰的卧室门拉开一道缝,看见她身子偏向内侧,盖着层米色的薄毯,身上衣物齐全,似是装睡,亦或者累极了。江雨绵没多想,宋香兰都不管他,她也没必要生事。
次日一早,她难得地吃了顿宋香兰做的早饭,随口提了一句江明亮,宋香兰没答话,只顾搅合粥碗里的几颗枣。
她们母女似乎没这么对坐着吃过一顿饭,语言表情都略显僵硬,江雨绵没话找话:“江唯快出院了?”
“嗯,十二月初吧。”
“噢。”
“你前两天怎么搞的,最近我太忙,没时间回来。”宋香兰垂着头,脸色苍白,很憔悴。明显连续很多天没睡好。
江雨绵看着她,反应了一下,想起她指的低烧:“没事,换季了。”
“没事就好好上课,你知道这高中对你来之不易吧。”宋香兰抬眼看她,眼中没有亮面。脸上表情极其平静。
江雨绵心跳突然很快,匆忙低下头,把脸埋在碗间,飞快地把粥扒拉到嘴里。鼓着嘴巴,声音含糊不清:“要迟到了。”
话音未落就揪起书包和外套站起来,宋香兰一把拉住她。
她语气低缓,有点责备的意味:“没有要怪你,生病也是常有的事。”
宋香兰走到江雨绵面前,抽了张餐巾纸要往她嘴边抹,她下意识后退一步。接过纸,脸上笑得别扭:“我自己来。”
宋香兰叹声低不可闻,把她拥进怀中。
一股淡香扑面而来,是很老式的雪花膏味,专属于宋香兰的。她感受着母亲的体温,睁开眼时,吓了一跳,说不出话来。
雪白的后颈多出一道淤痕。紫红色的,犹如宣纸上一滴无意撒上的红墨,触目惊心。
她想问,张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,这时宋香兰推她出门。
“不是要迟到了吗,快去吧。”
她觉得那是宋香兰尽其所能流露出最温柔、最饱含爱意的目光。却还是叫她不忍直视,因为那道伤痕,让她看上去苍老了很多。两鬓夹杂在黑发之中的白发、眼尾的皱纹、松弛的皮肤。
江雨绵想起见到江唯那天,也是如此的心情。明明自己不应动情,却已然深陷其中。
羁绊是不可逃的,也许这就是命。
余野做了个很离谱的梦,梦里路择安牵着她的手,她牵着江雨绵,江雨绵牵着周哲。
四个人横着成一排,后面传来不满的喊声,她无视,反而放慢了步子。
在梦里,她没爱过周哲,周哲也没追求过她,他们仿佛是因为江雨绵而认识的。
这个时候闹钟又响过一遍,她耐着性子暗灭,推开房间门,看见乔伊正准备进来。
“怎么了。”余野沉着嗓子。
乔伊身上穿着纯白色的香奈儿家居服,带了发箍。此时做了透明延长甲的手捻下面膜,露出小女孩般的笑容:“早晨不小心摔了粉底液,今天有活动,你的借给妈妈救救急。”
“我要用。”余野越过她进了卫生间。
乔伊隔着门喊:“你上学画什么妆嘛。”
里面没应,乔伊又喊:“你可不许逃课啊,我都替你求过你许叔叔好几次了。再不听话,真是没地方要了。”
门忽的被打开,余野单手执在门框,脸上还挂着洗脸的水珠,一滴一滴顺着下巴滴到地板上。她眼眶变得通红,无数血丝汇集。乔伊被唬得后退半步,声音降下许多:“哎呀,别生气,妈妈好心劝你。”
“嘭”的一声,门又甩上了。乔伊恹恹地下楼,转角碰上许晋,她立刻笑起来:“起这么早?”
许晋拿捏着不大不小的音量:“阿野又惹你生气了?”
“没有。”乔伊去拉他。
“千万别在这时候生气,对胎儿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