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亦童一声不响地停了车,让姐弟俩下了车又卸了凉席,细长的凤眼在珍娘脸上,不着痕迹地掠过:“告辞!”
干净利落地丢下这两个字,文亦童重重甩下缰绳,马儿嘶叫一声,撒开蹄子,奔了出去。
“真潇洒,真帅!”
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,钧哥羡慕不已。
珍娘一掌打在他后脑勺上:“帅什么帅!回家!”
有意耍帅算什么本事!
将凉席丢进茶楼后院,珍娘这才跟钧哥回家歇息。
次日早起,一切照旧。
福平婶先跟珍娘将凉席撑起来,嘴里不住赞道:“你这主意好,这地方靠着河边,又凉快又透风,又不碍着前头的事,亏你怎么想来?”
珍娘正要说话,钧哥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:“姐!外头有人来,带了好些旧桌椅,还说要给咱家打井!”
珍娘大喜,拉起福平婶的手:“叔叔这么快就寻着人了?”
福平婶一头雾水,心想有这么快?我怎么没听说?
此时外头已经熙熙攘攘地走进几个大汉来,皆是蜂腰猿臂的,看得出有把子力气的,手抬肩挑地,带进不少桌椅来。
“放这儿放这儿!”珍娘心想这事办得真是时候,才搭好凉棚呢,就送桌椅来了,由不得又冲福平婶竖了竖大拇指:“叔叔给力!”
福平婶也笑,却有些不知所措。
很快摆好之后,汉子们又忙里忙外地卸下带来的工具,在天井里衡量着打井的位置。
“掌柜的,”待量得差不多之后,一个打头的就叫珍娘来看:“这地方怎么样?”
珍娘自然说好,这起人看来就是专业的,手法姿势严谨一丝不苟,叫她还有什么话说?
于是破土开工。
珍娘见他们忙着,也不好意思上去打扰,只得问福平婶:“要打几天?工钱怎么算?”
福平婶稀里糊涂一本帐,哪里说得出所以然来?
“晚间跟我回去问问再说。”
珍娘将一丝乱发重新塞回,扎得紧紧的头巾里,俏脸上梨涡一闪:“好喽!”
今日菜单:炖菜配米饭。
买办送来的菜都是新鲜上乘的,珍娘大约看了看,心里有数了。
新鲜的野蘑菇炖鸡,茄块炖猪肉,土豆炖牛肉,烧羊肉上现撒新鲜花椒蕊,带肉馅的锅塌豆腐烩青椒。。。
几只大锅加瓦罐,粘在灶头上似的,不歇火地烧着,煮着,炖着,香气飘进院里,打井的闻见,便都觉出了腹饥。
正咽口水时,珍娘端着托盘,满满当当盛着近十只大碗吃食出来的。
炖菜加草头饼,糙得拉舌头,就是有咬劲和嚼头;裹着面糊油里炸的小虾,都是才从后头河里捞上来的,卷上劲道的豆腐皮。
几个大汉顾不上道谢,埋头苦吃起来,停了手身上的汗就干了,可被热辣辣的吃食一逼,又冒出一层来,叫隔着河面的风再吹干,汤水下去,又出一层。
正文 第九十二管你个大头鬼!
将这里照顾好了,外头也逐渐有人来了。
过路的男人都喜欢坐在门前的卷棚里,贪图凉快有风,有进城烧香许愿的婆姨们,则都坐进屋里来,看看字画,瞧个新鲜劲儿,又赞叹下陈设,最后叫上一客炖菜,吃个自在舒服。
炖菜是要早下工夫的,到客人上座时,珍娘倒有些闲空了,钧哥也过来帮忙了,她便腾得出手来,却没坐下歇息,又忙起另一件吃食来。
就是茶干!
自家造的就是比外头买的不同,珍娘是用此地山上野茶将老豆腐腌渍,然后风干,再腌渍,再风干,经几回手续。
最后出来的货色,漆黑铮亮,硬得像铜皮,几乎掷地有声,光想想那个嚼头,就让人口腔发酸,可此地人还就喜欢这一口,配茶下酒,非它不可。
珍娘先坛子里腌好的一批拿出来,挂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