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为何时至现下也未与我见礼呢,已经提点过了,可是时下,你还在直着腰杆在叫着你的冤屈……”
“你的眼中,可有大赵的律法么……”
“这……”
皮子薛有些呆住了。
前后街的邻居,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,并不是花家谢家轩辕家那些在绿安城中有名号的大户,平素里要一勺盐还两根葱的往来,早就亲近得忘却了惯常的礼仪,淘气了,惹了闲气,打一巴掌踹上两脚的时候都有过,哪里还想着那人身上背着什么勋贵爵位。
更何况,轩辕承烈一家人还唯唯诺诺活的憋屈。
平素里,这小子可是笨嘴的很,三五句也逗弄不出个屁来,如何今日里嘴巴变得伶俐起来,言语中,更是难缠的很,一番言辞,竟是把自家旧日里未曾在意的爵位同律法尊严接连起来,未曾见礼,竟是等若欲要谋反一般的罪过。
皮子薛没想到轩辕承烈出言如此歹毒,登门商谈生意,还能谈出了杀头的错处。
“嘿嘿嘿……”
多年的商场厮混,早就将皮子薛的脸皮磨练得如皮甲一般坚韧,心底被轩辕承烈的言语挤兑得恼火,但是面上却丝毫没有不悦的显露,相反,堆出来的笑意,直比五六月的山野还要繁茂。
“小的皮子薛给小爵爷见礼了……”
整了整头上的员外巾,理顺了身上的长袍,皮子薛恭恭敬敬的立直了身子,双手抱拳,腰杆虾米样的躬弯下去。
“孩子的言语你也当真……”
该是发泄过后,散了火气,又见到轩辕承烈不依不饶的样貌,生怕伤了两家的和气,一旁,茗娘惶急起来,出言拦阻着,脚下也疾步移近,但是碍着男女间的礼仪,一双抬出的粗糙小手却没有贴到皮子薛的臂弯处,只是虚扬着,做出扶起的模样。
另一边,风不破却动也未动,一脸木然的望着诸人,无悲无喜,仿佛院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自家无关一般。
“现在才见礼,是不是有些晚了……”
笑意蓦然收拢,轩辕承烈脸上现出一片冷色,
“……”
“现下辰时未到,你便来我家中,这是拜访贵人的时辰么……”
“既是拜访,我且问你,名帖在哪里,知会过我家中何人……”
“入门之前,你可得到我家人的允许……”
“这一桩桩,一件件,是你在欺负我年少家穷,还是在蔑视大赵的律法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我是前后街的邻居,这些也都是琐事,放到我家中倒也没什么,只是不知道县衙里的官差们是不是也如此看,我就不得而知了……”
“还有知县家的李公子,一直因为我没有勋贵尊严而耿耿于怀,正在找寻,看看那个在怠慢我,此番正好,让他来断处一番……”
与李明德交好,以往没想过有什么好处,不过自从风不破行走不便的时日,那货转了小半个绿安,专门接了轩辕承烈,由其护卫护着,一同进学以后,周边邻居的态度可是变了许多,至少,隔壁的谢三麻子见了自己,就没有了旧日垒砌院墙时候的嚣张模样,隔着三五十步,便早早的在脸上备好了笑容。
此际,虽然看着皮子薛眼中的无望模样很是有些不忍,但是想想自己的以后,想想风不破和茗娘的将来,轩辕承烈还是硬起了心肠,拿出了李明德的名头,给自家的无本生意添了筹码。
早年因为与收税的起了争执,伤了差人腿脚,皮子薛曾被县衙的差役们整治过,不但在大牢中蹲了足有两三个月,家财也散出了不少,方才脱了囹圄之苦,还落了怕见官的毛病。
不想见官,可这轩辕小子偏偏叫嚷着要拿了自己送去县衙,那内里可都是貔貅一般的人物,晒了三年的枯骨都能榨出十两油水,自己蹲大牢的那次,只是踹了收税的黑老刘一脚,便丢了五百多两银子,皮肉也遭了一顿活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