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修年猛地从床上弹起来。她赶忙背对中堂,整理着头发、衣衫。
他怎么还在?
余文甚并没走动,只伫在原处,“文甚有几句,想同夫人讲。”
祁修年顿了顿,没应。她蹑手蹑脚几步至床尾,推开一扇纸窗,往院子里寻书庆。
却不想,书庆一早被聂思叫走了。
余文甚没听见她的应答,却听见了推窗声。他轻出一口气,摇了摇头。昨夜酒劲过后,他几乎没睡。只合着眼,思量许多。他最终决定与祁修年好生谈谈,所以一早告了假,倒是不急。
“大人是有什么,都不能等到晚饭时再说的?”祁修年安排好面部的表情,缓缓地走到床阁房与中堂的接壤的、那紫漆透雕葡萄纹拱门处。
余文甚杵在中堂的木桌前,背对着床阁的方向。他已换了身黑色带暗红细纹的衣衫,一手扶桌面,另一手背着。
“是什么样的‘谏言’,憋得大人连司徒院都必不去了?”祁修年见他没有理会,又起声讽刺,“想来,那昨夜倒是不急。还有闲情…醉酒?”
余文甚只觉无可奈何。他轻闭了眼,平复着心情。片刻后,他转身望着祁修年,关切问道:“夫人休息的可还好?”
“大人的鼻子可还好?”祁修年浅然一笑,不答反问。
余文甚紧皱眉头,倒吸了一口气。
余文甚的生母,那大余府的老夫人,是洵国大谋士韩寺汝的长女韩杞唯。与南辞大不同。虽不是国法,但洵国的夫妻间向来尊崇‘始于一人、终于一人’信则。余风是南辞人,但他诸事严于律己。由此,只韩杞唯一妻。这自然也影响着他两个儿子。
经一夜反省,余文甚终于承认‘夫人’这个角色,在他的人生中,较他先前预计地,更为重要。事已至此,他愿小退一步以求心安。去到戍城前,且不论她如何不愿,她就是他夫人啊!
“已无碍了,多谢夫人关心。”余文甚埋了思绪,让一步到木桌一侧,顺手倒了两杯茶。“夫人,请坐。”
祁修年觉察到气氛凝重,她犹豫着。
余文甚茶倒好了,转脸一看,她仍定在那远处,明白过来。他将两杯茶都端起,慢慢走到祁修年跟前。他特地在两人间留了约二尺的距离,递给了她一杯。
祁修年接过茶杯,温热的。她一言不发,把茶杯捧在手心,只把余文甚盯着。
“孟和他…”余文甚顿了顿,垂眼躲避祁修年的洞察,强作轻松地说道,“…不是我的公子。”
他二人的这段关系里,既少了儿女情痴,坦然则是最好的基石吧?
毕竟,诚信本就是人与人,最重要的一环。
“他…?”祁修年瞪大了双眼,“那…”
“董将军若担主事,夫人以为,他是否会因旁的耽误大计?”余文甚没给祁修年继续问的机会,抬眼追了一问。
“为国之计,他不会。”祁修年斩钉截铁。
“嗯。如此甚好。”余文甚抿了一口茶。凭他对董元平的浅析,亦是如此。但他需要一提此话。
“可依大人昨日的意思,倒像是…此事不成,便会加害于他?”祁修年昨夜也花时耗力地仔细品过余文甚在书房的那些话。她自认是她因抓住余文甚的小辫子,过于轻狂了些。
“夫人放心,有文甚在,此事必成。”见祁修年逐渐明晓他前话之意,余文甚欣慰地微微一笑。
“大人又如何敢作保证?”祁修年眼神认真了起来。他余文甚之前反对,现今蓦然善心,定是有诈。
“文甚自是以性命担保。若董将军真因此事受到责罚,文甚愿一同受之。若有半句虚言,届时任夫人处置。”余文甚昨夜的‘自省论’中,唯有先安置好董元平之事,这个‘家’中才能求得‘和睦’。
祁修年将信将疑地点了头。她贪想,若有余文甚相助、从中周旋,此事八九不离十。一旦此事促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