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近中午,日头越发毒辣,晒得柏油路面发软。
陆昊和叶北蓓被刘忆苦等人拉着拐进什刹海公园,一股带着水腥气的凉风迎面扑来,顿时让人精神一振。
水面开阔,被阳光照得白晃晃一片,刺得人眯起眼
岸边柳树下挤满了纳凉的人,嘈杂的人声、小贩的叫卖、孩子们在水里的扑腾尖叫,混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。
“就这儿了!”刘忆苦找了处人稍少的柳荫,把挎包往地上一扔。
他今天穿了件半新的海魂衫,显得很精神。
羊搞和大蚂蚁立刻忙活开,铺开带来的旧报纸和毛巾。
于北蓓最是兴奋,三两下踢掉塑料凉鞋,赤着脚就跑到水边,弯腰用手撩着水,回头冲着陆昊喊:“马小军!快过来!水里可凉快了!”水花溅在她的小腿和碎花衬衫的下摆上,留下深色的湿痕。
米兰安静些,找了个树根旁的平整石头坐下,从挎包里拿出那本《虹南作战史》,摊在膝上,但目光更多是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,或者远处那些游泳健将的身上。
刘忆苦递过去一根刚买的、冒着冷气的奶油冰棍,她接过去,小口小口地舔着。
陆昊走到水边,蹲下身,手掌浸入水中,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迅速蔓延。
他捧起水洗了把脸,水滴顺着下巴颏往下淌,带走了一些暑气。
羊搞不知从哪儿弄来两个黑乎乎的旧轮胎内胆,充了气,算是救生圈。
他和大大蚂蚁抢着一个,嘻嘻哈哈地往深水区扑腾。
于北蓓也套上一个,像条灵活的小鱼,在水里穿梭,不时故意撞一下陆昊。
不远处有个水泥砌的简易跳台,不少半大小子在那里爬上跳下。
羊搞眼热,招呼着大蚂蚁就往那边游。
于北蓓也来了劲,跟着往跳台游去。
刘忆苦看了看米兰,见她摇头,便也留在岸边。
陆昊跟着游了过去。
跳台不高,表面粗糙,被太阳晒得温热。
羊搞率先怪叫着跳下,砸起好大一片水花。
大蚂蚁紧随其后,姿势笨拙,像块石头沉下去又冒起来。
于北蓓站在边缘,深吸一口气,双臂一张,像只展开翅膀的鸟,纵身跃下,入水的声音要小得多。
轮到陆昊,他走到边缘,看着下面绿中带黄的水面,能看见水下晃动的腿影。
他没有尤豫,直挺挺地落下。短暂的失重感后,是水体包裹的冲击和瞬间的冰凉。
他刚冒头,抹了把脸,就听见岸上载来一阵不一样的嘈杂,夹杂着半导体放出的、调门歪斜的京剧唱腔,格外刺耳。
七八个穿着紧绷“的确良”衬衫、喇叭裤的青年晃悠过来,挡住了刘忆苦和米兰所在的那片柳荫。
为首的是个高个子,眯缝眼,嘴角叼着烟,手里拎着那个吵闹的半导体。他们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笑,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岸边和水里扫视。
“哟呵!哥几个今儿来着了!瞧见没?那边两个妞儿,盘儿真亮!”一个塌鼻梁、留着长鬓角的家伙咧着嘴,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,视线死死钉在刚从水里爬上跳台的于北蓓和岸边的米兰身上。
“水里那个够劲儿,身段儿没得说!岸上那个……啧啧,够味儿!”另一个瘦高个儿搓着手,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。
刘忆苦脸色一沉,立刻站起身,挡在米兰前面。“几位,有事?”他声音不高,但带着惯有的、不容置疑的语调。
那眯缝眼,绰号“六条”,是这一带有名的小顽主。
他嗤笑一声,吐掉嘴里的烟头:“没事儿就不能跟姑娘们交个朋友?你小子谁啊?一边儿凉快去!”
羊搞和大蚂蚁也爬上岸,浑身湿漉漉地站到刘忆苦身边。
羊搞梗着脖子骂道:“操!找不自在呢?滚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