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,却也预示着曙光将至。
翌日,大宋垂拱殿内,气氛庄严肃穆。
文武百官分列两旁,鸦雀无声。
龙椅上的皇帝赵祯,面色虽仍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苍白,眼神却比以往清明了许多,少了些许浑浊与依赖药物后的虚浮。
瑞王赵曙出列,手持玉笏,声音清朗而沉稳,响彻大殿:“臣,赵曙,有本奏劾!”
他并未急于抛出核心罪名,而是先从《茶市平准疏》新政的初衷与成效谈起,阐述了稳定茶价、惠及茶农茶商于国于民之利。接着,话锋陡然一转。
“然,新政甫行,便有奸佞之徒,假借响应朝廷、筹办‘行会’之名,行垄断市场、盘剥商民之实!”
赵曙目光如电,扫过殿中某些神色不自然的官员,“商人钱万山,勾结安郡王余孽刁德,以威逼利诱之手段,强迫中小茶商签署不平等‘加盟’文书,限定购销,操控市价!更甚者,为排除异己,竟指使爪牙,断人水源,绝人炭薪,散布流言,污人清名!”
他每说一句,殿内气氛便凝重一分。
当提到“断人水源”、“散布流言”时,已有不少官员面露愤慨。而当瑞王提及“昨夜竟悍然派遣死士,冲击民宅太平茶舍,意欲行凶杀人,绑架弱质女流”时,满朝哗然!
“岂有此理!”
“汴京首善之地,竟有如此无法无天之事!”
“此风断不可长!”
不少中立乃至原本对瑞王抱有疑虑的官员,此刻也纷纷出声谴责。
冲击民宅、动用死士,这已完全超出了商业倾轧的底线,触动了所有士大夫阶层关于“秩序”与“王法”的敏感神经。
“臣所言,皆有实证!”赵曙朗声道,随即命内侍呈上证据——郭大釜冒险取得的“加盟”文书草稿,柳明远记录的详细事略,以及茶马司那位松动吏员的部分供词。
物证、旁证、乃至隐隐指向某些官员收受好处的线索,虽未完全摊开,却已足够形成一条清晰的证据链,将钱万山、刁德等人的恶行勾勒得清清楚楚。
皇帝赵祯看着呈上的证据,听着殿内的哗然,脸色渐渐阴沉下来。
他近日摆脱“玉露凝香”控制,心智恢复,最是痛恨这等欺上瞒下、扰乱纲纪之举。尤其此事还牵扯到已被清算的安郡王余孽,更让他心生警惕与厌恶。
“钱万山、刁德,现在何处?”皇帝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。
“回陛下,”殿前司都指挥使出列奏道,“根据瑞王殿下提供的线索,臣已派人将钱府、刁德及其主要党羽隐匿之所监控,只待陛下旨意!”
“即刻锁拿!严加审讯!所有涉案人员,无论官商,一查到底,绝不姑息!”皇帝厉声下令,金口玉言,如同雷霆炸响。
“臣,遵旨!”殿前司都指挥使领命,立刻转身出殿安排。
朝会尚未结束,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抓捕行动已在汴京城内展开。
精锐的禁军士兵直扑钱府、刁德藏身处以及几家参与断供的商铺东家宅邸。钱万山还在为追查“状文”来源和朝会动向而焦躁不安时,便被如狼似虎的军士破门而入,锁链加身。
刁德更是企图从密道逃脱,却被早已埋伏好的军士候个正着。
与此同时,张管事亲自带着瑞王府护卫,持殿下手令,前往钱万山交代的、关押苏念奴母亲和弟弟的京郊别院,顺利将两人解救出来,接回太平茶舍。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,迅速传遍汴京。
市井之间,昨日还在暗中流传的“无名状文”,今日已成了公开议论的焦点。
百姓们拍手称快,尤其是那些受过钱、刁势力欺压的中小商贩,更是觉得扬眉吐气。
“老天爷开眼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