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路并进的狂风骤雨虽暂歇,太平茶舍屋檐下的空气却凝滞如铁。
门窗的破损处用木板匆匆钉补,如同伤痕,昭示着昨夜惊心动魄的厮杀。
苏念奴受惊过度,在陆九娘精心调配的安神茶与针灸下,终于沉沉睡去,眉宇间却依旧锁着驱不散的忧惧——钱万山提及她家人时的阴冷眼神,如同毒蛇盘踞心头。
前堂,赵令渊、张管事、柳明远、郭大釜围坐,烛火摇曳,映照着众人凝重的面容。
“殿下已知晓昨夜之事,震怒非常。”张管事率先打破沉默,声音低沉,“钱万山、刁德一伙,竟敢动用死士,冲击民宅,刺杀良善,已然无法无天!殿下已下令,彻查钱、刁二人及其党羽,尤其是他们与茶马司内部某些人的勾连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赵令渊:“然,对方行事狡猾,昨夜黑衣死士皆未留下活口,难以直接指认。官面上,他们依旧披着‘行会筹备’、‘规范市场’的外衣。殿下之意,扳倒此獠,需铁证如山,方能堵住悠悠众口,避免朝野非议,说他借题发挥,清除异己。”
赵令渊微微颔首,表示理解。政治博弈,讲究名正言顺,即便手握权柄,也需遵循规则,至少是表面上的规则。
“他们断我水源炭薪,污我名声,甚至欲伤我性命,皆因我这‘太平茶舍’碍了其垄断之路,成了瑞王殿下新政的象征。”赵令渊目光扫过众人,“然,其势虽凶,其根却虚。其所倚仗,无非是权钱勾结,是阴私手段。我等根基何在?”
他看向柳明远。
柳明远深吸一口气,将连日来记录详实的册子摊开:“先生,学生以为,我等根基,一在人心,二在实证。”
“哦?细细说来。”
“人心者,”柳明远条理清晰,“昨日官差围门,流言四起,虽有宵小作祟,却亦有街坊如虎子娘、刘翁等人,暗中递送食水,或仗义执言。今日清晨,更有几位曾被郭大哥帮助过的匠人,偷偷送来修补门窗的材料。此乃市井之心,朴素而坚韧。他们或许无力对抗强权,但其向背,亦是力量。”
“实证者,”他继续道,指尖划过册页上密密麻麻的记录,“钱万山与断供商户往来,与刁德密会,指使闲汉散布流言,乃至昨夜死士来袭之时间、手法,学生皆一一记录。此外,学生近日探得,那‘茶业行会’正以威逼利诱手段,强迫中小茶商签署‘加盟’文书,约定统一低价从其处购茶,再统一高价售出,其垄断之心,昭然若揭!若能取得此类文书,或是找到被胁迫的茶商作证,便是铁证!”
张管事眼中露出赞许之色:“柳小友心思缜密,所言极是。殿下亦正从此处着手,暗中接触那些受压的茶商。只是他们大多畏惧钱、刁势力,不敢轻易开口。”
赵令渊沉吟道:“欲破此局,需双管齐下。张管事,官面之上,烦请殿下继续施压,清查茶马司,切断其官方庇护。我等在市井之间,则需主动出击,收集更多实证,并……稳固人心,甚至动摇其根基。”
他目光转向郭大釜:“老郭,你与陈舵联络,设法拿到一两份那‘加盟’文书,或是找到一两个肯暗中作证的茶商。动作需隐秘,安全第一。”
“包在俺身上!”郭大釜拍着胸脯,他憋了一肚子火,正想找机会出口恶气。
“明远,”赵令渊又看向柳明远,“你文笔尚可,将近日茶舍所遭种种不公,钱、刁等人恶行,尤其他们试图垄断市场、盘剥茶农茶商之行径,以白话叙事,写成一则‘状文’,不必署名。然后,你想办法,让这‘状文’在汴京城的茶楼酒肆、瓦舍勾栏间悄然流传。”
柳明远眼睛一亮:“先生是要……发动清议,以民间舆论施压?”
“不错。”赵令渊颔首,“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。官方查案需时,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