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府茶会的不欢而散,如同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。赵令渊带着柳明远安然返回太平茶舍,苏念奴虽自行脱身,暂避于茶舍,但众人心头并无半分轻松,反而更加沉重。对手的图谋与底线已清晰可见,软硬兼施无效后,更猛烈的风暴已在所难免。
苏念奴惊魂未定,在陆九娘的安抚下,才断断续续说出在钱府的遭遇。钱万山先是利诱,许以重金,要她探听茶舍与瑞王府的具体往来细节,并让她指认柳明远与她有“私情”,以此污蔑茶舍藏污纳垢、道德败坏。见她严词拒绝,便改以威逼,甚至暗示已掌握她家中尚有老母弱弟的信息。幸而她趁看守不备,寻隙脱身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不会罢休的。”苏念奴脸色苍白,眼中余悸未消。
赵令渊默然片刻,道:“苏姑娘暂且安心在此住下,令堂与令弟之事,我会设法。”他随即对众人道:“钱万山与刁德勾结,其势已成。接下来,他们必会三路并进,以求速战速决。”
果不其然,次日清晨,三方面的压力便接踵而至,如同三支淬毒的利箭,同时射向太平茶舍。
第一路,官面威压,名正言顺的查抄。
天色刚亮,一队身着茶马司与开封府联合公服的胥吏衙役,便气势汹汹地来到太平茶舍门前,为首者手持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公文。
“奉上宪钧令!太平茶舍涉嫌偷漏茶课、以次充好、并暗中经营未经核准之‘药茶’,触犯《茶法》!现依法查封账册、库房,所有涉案人员,需随我等回衙问话!”为首的吏员声音冰冷,不容置疑。
“药茶?”陆九娘气得脸色发白,“我所调配方子,皆为养生健体,从未以此牟利,何来‘经营’之说?”
“有无经营,查过便知!”那吏员一挥手,“搜!”
衙役们如狼似虎便要往里冲。这一招极其狠毒,若真被坐实“经营药茶”的罪名,茶舍被查封不说,陆九娘甚至可能面临牢狱之灾。
“且慢。”赵令渊挡在门前,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吏员,“阁下所言罪状,可有真凭实据?若无实证,仅凭风闻便要查封拿人,岂非儿戏?我太平茶舍虽小,亦知大宋律法。若要搜查,请出示详细勘验文书,列明疑点,并按律令,需有坊正、邻佑在场见证。”
他语气沉稳,有理有据,竟将那班胥吏暂时镇住。为首吏员显然没料到赵令渊如此熟悉律法程序,一时语塞。按规矩,确实不能如此蛮横闯入。
第二路,市井污蔑,釜底抽薪的延续。
几乎在官面人马抵达的同时,茶舍周围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些闲汉混混,开始散布各种流言蜚语。
“听说了吗?太平茶舍那姓陆的女人,根本不是什么良家,用的药材来路不正,吃死过人!”
“还有那姓柳的穷书生,跟听雨楼的妓女勾搭不清,被人家找上门来了!”
“他们那茶啊,都是用霉变的次茶,加了香精糊弄人的!”
“官府都来查了!肯定犯了大案!以后谁还敢来喝他家的茶?”
污言秽语,不堪入耳。更有甚者,开始阻拦想要进入茶舍的客人,言语恐吓。原本一些想来喝茶或送些菜蔬的街坊,见状也犹豫不前,远远观望。这一招,是要彻底败坏茶舍名声,断绝其客源与人脉,与之前的断水断炭形成连续打击。
郭大釜听得怒火中烧,几次要冲出去理论,都被柳明远死死拉住。“郭大哥,此时出去,正中他们下怀!他们巴不得我们动手,好安上个殴公差、聚众滋事的罪名!”
第三路,人身威胁,直指核心的暗手。
就在前门被官差围住,侧翼被流言困扰之际,茶舍后院墙头,悄无声息地翻入数名黑衣蒙面之人!他们身手矫健,目标明确,直扑赵令渊平日静修的内室以及苏念奴暂居的静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