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后的汴京清晨,空气清冽如醴,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,洒在银装素裹的街道上。
闲人茶楼后院那株虬枝盘错的老梅树,经了一夜风雪催逼,竟悄无声息地绽开了今冬第一朵嫩红的花。
赵令渊静立梅下,玄色袍角沾了些许未化的雪屑。
他伸出指尖,极轻地触碰到那柔软花瓣上欲坠未坠的残雪,一股极其微妙的、与茶魄同源却更为清寒的灵韵,自指尖传递而来。
自那日地穴之中青铜巨树显现神异,已过去整整七日。
朝廷对外只宣称是“地泉异动,暂封勘察”,暗中却调派了皇城司精锐重兵,将茶楼四周围得铁桶一般,戒备森严,当真连只麻雀都难轻易飞入。
“先生请看。”沐柔捧着一个素面陶盆悄步走来,眉宇间凝着一抹忧色。
盆中盛着的是她从青铜树下小心翼翼取来的泥土,昨日尚显灰黑,此刻在晨光下,竟泛着星星点点的奇异金光,宛如掺了金粉。“树根处的黑斑,今晨丑时又自行扩散了约三指宽,蔓延之势较前几日更急了。”
赵令渊俯身,修长手指捻起一小撮金芒闪烁的泥土,置于鼻尖下轻嗅,一股混杂的气味钻入鼻腔:“有铁锈腥气,还夹杂着……一种咸腥,像是海风带来的味道。”
他猛然想起在茶壶岛探查那艘幽灵船时,死者身上沾染的类似气息,心头一紧,“莫非此番异变,竟与海外之事有关?”
二人当即决定再下地穴一探。
顺着新加固的阶梯深入地下,但见那株青铜巨树竟比七日前又高了尺余,枝叶愈发繁茂,晶莹剔透的茶魄精华如露珠般凝结其间,流转着柔和光辉。
然而,原本被黑斑侵蚀的树干根部,此刻却匪夷所思地生出了几簇水晶般剔透、形态诡异的菌菇,正散发着一种与昔日鬼茶极为相似的、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异香。
沐柔一见此物,霎时脸色大变,声音都带上了颤音:“是‘茶蛊菇’!我只在守树人世代相传的古籍残卷中见过记载!此物至阴至邪,传闻需以……需以处女之血混合怨念长期喂养方能生成!它怎会出现在灵根之上?!”
话音未落,忽闻地面庭院传来兵刃相交的清脆声响与一声女子的清叱!
两人相视一眼,心知有变,急急返身冲出地穴。
但见庭院积雪之上,兰澈一身利落短打,正手持秋水长剑,与三个身形飘忽、通体罩在黑色劲装中的不速之客缠斗在一处。对方招式古怪异常,似武非武,身法滑溜如鱼,双袖翻飞间,不时有七彩粉末泼洒而出,带着刺鼻甜香。
苏砚青从书房窗口探出半身子,急得满头是汗,猛地抛出一个青瓷小瓶:“兰姑娘接药!那粉末有毒!快含在舌下!”
赵令渊不及多想,迅速取出怀中真茶镜,运力照向那三名黑衣人。
镜光流转,所照之处,黑衣人周身笼罩的诡异气韵顿时波动起来,镜中显出的影像竟不再是完整人形,而是覆盖着层层叠叠、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鱼鳞状皮肤!
“是海外异人!”他猛然忆起《茶经》真迹夹页中陆羽留下的一行蝇头小楷批注:“南海极渊有鲛人,貌类人而肤覆鳞,善制幻茶,能惑人心智。”
那三名黑衣人见身份败露,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嘶鸣,不敢恋战,虚晃一招,身形如鬼魅般急退,瞬间便翻过高墙,消失在巷陌之中。
雪地上,只遗落下一枚巴掌大小、洁白莹润、纹路奇特的贝壳令牌。沐柔上前小心拾起,只细看了一眼,便失声惊呼:“是珊瑚宫的‘海茶令’!他们……他们竟真的存在,并非只是传说……”
据守树人一族世代口耳相传,在那南海极深之处,万丈波涛之下,有一座完全由七彩珊瑚构筑而成的神秘宫殿,宫中鲛人一族掌握着茶道最为古老的起源之秘。但因百余年前一场惊天动地的海震,所有通往珊瑚宫的已知路径早已消失于茫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