敢夜闯县衙,盗取官印!还不束手就擒!”
赵令渊心知中计,急中生智,猛地掀翻案上油灯,火苗瞬间引燃帐幔文书,浓烟滚滚。他趁乱撞开窗棂,跃身而出!身后箭矢破空声疾如骤雨,他左臂骤然一痛,已被一箭擦过,鲜血顿时涌出。
千钧一发之际,一匹骏马长嘶着冲入火场,马上之人青丝拂面,英姿飒爽,正是兰澈!
她于疾驰中俯身伸手:“快上马!”原来她安置好米芾后,始终放心不下,一路凭借暗记追踪而来,恰逢此险境。
二人一骑,纵马狂奔,冲入漆黑山林。追兵的呼喊与火把光芒渐渐被甩远。直至一处隐蔽山涧,方停下喘息。
兰澈熟练地为赵令渊清洗包扎伤口,忽发现他怀中那份匆忙抄录的密函,被臂上鲜血浸染处,竟渐渐显露出数行以特殊药水写就的隐形图文!
就着月光细看,那图文蜿蜒勾勒,竟是一幅详尽的汴京皇城司衙署舆图,其上数处殿宇被以朱砂笔特意圈点!
“鬼茶的终点,从来不在江湖……”赵令渊凝视那幅染血的舆图,声音冷峻如铁,“而在宫闱深处。”
天光熹微,晨露未曦。
二人根据钱六提供的模糊线索与地图上隐现的标记,几经周折,终于在凤凰山最人迹罕至的一处悬崖瀑布后,寻到了真正的陆羽墓穴入口。
墓碑已被强行撬开,露出深处幽暗冰冷的甬道。石壁上,刻着陆羽晚年力透石背的绝笔:“茶道清心,邪术乱性,后世慎之。吾封此孽种于此,愿永世不见天日。”
墓室中央,并非棺椁,而是一座巨大的琉璃罩。
罩内,三百余株叶片带着诡异血丝的鬼茶幼苗,在不见天日的幽暗中妖异生长,散发出朦胧的暗红光泽。
旁立一碑,不仅详载栽培之法,更末尾厉声警告:“此物性邪,若合汴京八功德水烹煮,茶气侵脑,必成控心妖物,虽帝王亦难幸免!”
赵令渊不再犹豫,挥剑欲毁此妖株。
忽闻墓外杀声震天,火把如龙,将洞口照得亮如白昼!但见童贯顶盔贯甲,率大队禁军层层围山,刀甲森然。一架黄罗伞盖之下,端坐着本该在深宫之中的当今天子——徽宗皇帝赵佶!
“赵卿辛苦了。”官家抚掌而笑,目光却落在那些妖异的茶苗上,炽热无比,“若非卿慧眼如炬,孜孜以求,朕又如何能觅得这通向长生大道的‘仙茶’?”
原来,从闲人茶楼开张引来各方注目,到鬼茶现世、裂钱谜局,这一切的一切,竟皆是这位沉溺于修道长生的帝王亲手布下的惊天大局!只为试探并借助赵令渊这双能辨茶之本源的“慧眼”,为他解开最终通向所谓“长生茶”的谜题!
赵令渊深吸一口气,躬身拾起那份染血的密函,双手捧起:“陛下圣明。然臣有一事不得不奏。此茶饮之,非但不能长生,其性阴毒,反会戕害龙体,更恐……祸延三代,有绝嗣之危!”他猛然将密函展开,露出那皇城司舆图,“陛下可知,元丰年间,哲宗先帝亦曾暗服此‘仙茶’?!”
徽宗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,血色尽褪。一旁的童贯瞠目怒喝,声嘶力竭:“狂徒!安敢污蔑先帝!陛下休听他胡言!”
山风自洞口呼啸灌入,吹动墓前几株野生茶树的枝叶,沙沙作响,恍如千年前那位茶圣发出的一声无尽叹息,回荡在幽深的墓穴之中,也回荡在每一个在场者的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