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,帘后忽然传来一声冰冷不耐的斥责:“朕还没到要靠药汤来安神定惊的年纪!”
那茶师吓得魂飞魄散,顿时瘫软在地,面无人色,立刻被两名无声上前的侍卫拖了下去,下场不言而喻。
终于,轮到了赵令渊。
他却并不急着动手点茶,反而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衣袖,朝着帘幕方向微微躬身,朗声问道:“敢问陛下,今日是想品‘人之茶’,还是想饮‘天之茶’?”
此问一出,满场皆寂!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,连那几位原本倨傲的茶师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。
帘幕之后沉默了片刻,似乎被这突兀的问题勾起了兴趣,传来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声音:“哦?何为人之茶?何为天之茶?你且说来。”
“人之茶,工巧极致,取悦口舌,侍奉权贵,然终流于俗套;天之茶,道法自然,滋养神魂,沟通天地,然缥缈难寻。”赵令渊不卑不亢,取出那只质朴的白玉小罐,“晚辈今日所献之茶,恰介于人天之间,取其平衡——名曰‘真相’。”
他不再多言,开始动手。碾茶、温盏、投茶、注水……动作如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,仿佛不是在点茶,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。当沸水冲入盏中,茶雾蒸腾而起的刹那,竟凝成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状云气,盘旋于盏口之上,久久不散!
“咦?”帘后传来一声轻讶,那明黄身影似乎忍不住坐直了些,“此茶何名?”
“此茶本是山野之物,晚辈取名‘野兰香’。”赵令渊双手将曜变天目盏奉给上前接茶的太监,目光却穿透帘幕,声音清晰,“但今日,在此殿中,它名为——‘照妖镜’。”
茶汤呈入帘后,色泽碧清,宛如一泓初融的春水。
官家接过茶盏,并未立刻饮用,而是先细嗅其香,但觉一股清幽冷冽、却又生机勃勃的兰花香直沁心脾,精神不由为之一振。他轻啜一口,茶汤滑过舌尖,鲜爽凛冽,回味甘醇绵长,仿佛能洗涤胸中块垒。官家倏然动容,忍不住赞道:“这茶……竟似有生命活气一般!”
赵令渊躬身道:“好茶如明镜,能照见品饮者之本心。请陛下连饮三口,再看盏底之变化。”
官家依言而行。三口茶尽,他低头看向盏底,赫然发现盏底原本变幻莫测的曜变釉彩,此刻竟凝聚成一幅微缩而清晰的水墨画——正是雨夜汴河,波涛汹涌,一艘乌篷官船半沉水中,船底三个巨大的破洞清晰可见!
“这……这是曜变天目盏的窑变效果?”官家震惊莫名,声音都提高了几分,“你如何能控制窑变图案?!”
“非是控制,而是引导。”赵令渊神色平静,又取过另一只天目盏,缓缓注入第二泡茶汤,“茶汤成分、水温高低、注水手法,皆会与盏壁蕴含的丰富矿物元素发生微妙反应,随温度渐次变化而呈现不同图案。而图案所显之内容——”
他忽然抬起头,目光如电,直射帘幕之后:“取决于所沏之茶中,是否掺入了害人之物!比如……阿芙蓉膏!”
“哐当!”
帘后骤然传来一声茶盏失手落地的碎裂脆响!
官家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无比,带着凛冽的杀意:“你说什么?阿芙蓉膏?!”
赵令渊毫不迟疑,立刻从怀中取出那饼从汴河底起出的毒茶,当众掰碎,投入另一把壶中:“请陛下容晚辈现场演示——此茶饼,正是日前沉船案中‘失窃’的龙团胜雪之一!”
沸水冲下,众人屏息凝神。只见那茶汤竟迅速泛起一种诡异妖艳的紫红色!而倒入曜变天目盏后,盏底窑变产生的图案不再是山水舟船,而是变成一张张扭曲痛苦、嘶吼挣扎的人脸,狰狞可怖,骇人心魄!
“阿芙蓉膏遇高热会显现异色,并与这天目盏中铁、钴等矿物元素剧烈反应,催化窑变走向,显化其阴毒本性!”赵令渊高举茶盏,声音朗朗,响彻殿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