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也。”赵令渊摇头,舀起一勺清亮微黄的汤,“乃是因为你只读圣贤书,却不懂这世间最基本的‘茶道’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勺中汤水,“茶之道,不在攀附高枝,而在阴阳平衡,冷暖相宜——你看这汤,若只放老参滋补,力道过猛,反而令人燥热虚浮;须得加入茯苓平和燥性,佐以枸杞温润调和,方能补益中正,不伤根本。”
他放下汤勺,目光转向苏砚青,意味深长:“你打点关系,只盯着那些台面上的高官显贵,却忘了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关键小吏——比如礼部掌管考卷编号归档的老文书、考场内外巡值的老衙役、乃至负责给各位大人递送茶水点心的杂役。这些人官阶或许终其一生不及九品,却能让你试卷‘意外’污损、座位‘恰好’紧邻茅厕、甚至名册‘偶然’遗漏……润物细无声,坏你事于无形。”
苏砚青如遭雷击,张大了嘴,半晌才讷讷道:“竟、竟是如此关节?!我……我从未想过……”
一旁的兰澈却是若有所悟,眸中精光一闪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眼前这桩茶案,背后运作之理,亦是如此?那幕后之人,不仅买通了王推官乃至更高层的官员,还早已用银钱控制了从制茶、运茶到守库的每一个环节?诸如茶焙局的杂役、漕运的船夫闸官、乃至看守茶库的小卒?”
“一点即透!”赵令渊赞许地点头,从石桌上的账本中精准地抽出一页,指向其中一项,“你们看这里——‘三月初七,付茶焙局杂役李四,银二十两,辛苦钱’。”
苏砚青凑过去看,仍是不解:“一个茶焙局的杂役,何须二十两纹银?这都抵得上他两三年的工食银了!”
“只因这李四虽微不足道,他却有个姐夫,在汴河漕运司任闸官,掌着一处关键水闸。”赵令渊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,“运送那批问题贡茶的官船沉没那夜,恰好是那位闸官当值——若没有他提前悄然开启水闸,人为造成水流湍急、水位异常,那船怎会‘恰巧’在最深最急的河道中心倾覆沉没?这二十两,买的就是他姐夫手指一动,以及他本人的缄默不言。”
兰澈猛地站起,脸色发白:“所以……所以我舅舅刘淳风之死,并非单纯的灭口!”
“他是被选中的‘祭旗’者。”赵令渊眼神微冷,语气沉肃,“有人要用他这位茶焙师的血,来警告所有可能知情、或试图追查此事的人——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。”
恰此时,一阵夜风骤起,吹得院中老槐树叶沙沙作响,仿佛无数窃窃私语。
赵令渊盛出三碗热气腾腾的药香鸡汤,分别推给二人:“来,趁热喝。今夜劳神费力,需得补一补。”
苏砚青看着那碗深色的汤,战战兢兢,不敢下口:“子深兄,你这汤里……没……没下什么别的料吧?”
“下了。”赵令渊坦然承认,面不改色,“下了我独门秘制的‘决断散’——喝完这碗汤,你们只有两条路可选。要么,下定决心,与我联手,彻查此案,捅破这天;要么,即刻被我药倒,埋于这后院之下,与我的茶苗作伴,一了百了。”
苏砚青:“……”
他盯着那碗汤看了半晌,又看看赵令渊平静无波的脸,再瞧瞧旁边神色复杂的兰澈,最后把心一横,端起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,喝完将碗往石桌上重重一放,一抹嘴,视死如归道:“埋后院太憋屈!我帮你!横竖都可能是个死,不如跟着你干票大的,死也死得好看点!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……呃,遗臭万年也有可能……”
兰澈则端起来,慢条斯理地吹着气,小口啜饮着,忽然抬眼看向赵令渊,目光深邃:“你似乎……早已知道我的身份?”
“兰苑第七代嫡系传人,十三岁便能独立掌焙,十五岁蒙圣上亲召品评御茶,茶香能引蝶,技惊四座——却因三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,家族被疑构陷,被迫离京,辗转流离。”赵令渊抬眼,目光如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