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老老实实地答,我也才好推敲,裴惊鹤活着这件事,到底有几成可能。”
永宁侯被她一连串质问逼得心头虚颤,
许是“裴惊鹤可能还活着”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太过强烈,短暂地击溃了他常年筑起的心防,让他难得地做一回人,做一回撇开算计权衡、只剩一点残存本能的父亲。
“时间过去太久了,”永宁侯低声嗫嚅着:“你容我稍稍想一想,理一理。”
裴桑枝闻言,没有催永宁侯。
只是静静地站着、等着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永宁侯终于用他那破布般的嗓子嘶哑开口:“十多年前”
“我与秦氏余孽搭上线大概是在十多年前。”
“具体的因缘际会,我已记不清了。”
“但我从未见过所谓的瑞郡王遗孤,都是通过三味斋与中间人联系。”
“你也知道,自从我成为清玉大长公主与驸马爷的嗣子,便一直不得大长公主欢心。朝中同僚惯会看人下菜碟,故而我一直空有爵位,却无实权高位。”
“我抑郁不得志,陛下又是个糊涂的,见大长公主的态度如此,便愈发对我忽冷忽热。”
“我抑郁不得志,陛下又是个糊涂的,见大长公主态度如此,便对我愈发不冷不热。”
“我想往上爬,只能另辟蹊径。”
“恰在那时,瑞郡王的遗孤向我递来橄榄枝,许我高官厚禄,许我位极人臣,许我许多只敢在梦里想的东西。”
“本来,我还在犹豫。”
“当时,我虽假意向瑞郡王遗孤投诚,却从未真正做过谋逆之事。”
“然,萧氏死后,惊鹤回府,又莫名解了荣国公身上的毒,越发显得瞩目倒衬得我与庄氏那几个孩儿,黯淡无光。”
说到此,永宁侯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嗬嗬的苦笑:“若惊鹤是我嫡长子,倒也罢了。可偏偏那时我听信庄氏算计,以为他是个野种。”
“所以,我便想着除掉他。”
“但他有荣国公府护着,年少的荣国公隔三差五便来寻他,我实在找不到机会,能不留一丝破绽地除去他。”
“裴惊鹤越是光鲜亮丽,我心里头就越像有一把火在烧。”
“我很是愁苦。”
“后来我便想着只要将他带离上京,不在荣国公府眼皮底下,浑水摸鱼成事的概率,就大了。”
“恰在此时,淮南水患,江河决堤,百姓流离失所,疫情随之蔓延。陛下心急如焚,华宜殿的烛火一连数日未曾熄灭。”
“三味斋的中间人传来消息,要我接下前去淮南赈灾治疫的差事。”
“我正有此意。”
“既能借此机会除去碍眼的裴惊鹤,也能完成瑞郡王遗孤交代的任务”
“一举两得。”
“是,那时我已对朝堂彻底失望,不再指望能在陛下在位时有所建树索性,搏一把大的。”
“故而,我言辞恳切主动请命之余,也替裴惊鹤请命,让他做了南下治疫的随行太医。”
“待我到了淮南,才明白瑞郡王遗孤的真正用意。”
“他们要的是赈灾的钱粮。”
“那时我已骑虎难下,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吞下那笔巨款,便成了迫在眉睫之事。”
“那年淮南的水灾实在太过严重,灾民漫山遍野,耽搁一日,钱粮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。”
“我怕没法儿交差。”
“所以,唯有策划暴乱,借机清理一大批碍事的灾民,再将钱粮失窃的罪名栽在暴民头上,方能逼迫朝廷拨下更多赈灾银更多更多”
“我秘密派人,煽动灾民,告诉他们朝廷不管他们了粮食都被贪了”
说到此,永宁侯停下来喘息了片刻,独眼里渐渐浮起一丝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