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洗得澄澈透亮。
所有怨怼、疏离与不堪皆随水流去,留下的,唯有结发夫妻那些最原本的相守时光。
人心便是如此。
往往总要等到失去之后,在反复的追忆里反复咀嚼,才让往日寻常点滴,渐渐发酵成刻骨的相思。
“秦王啊秦王……”荣老夫人低低一叹,那叹息里辨不出是嘲讽,还是怜悯。
皇后的命,终究是换下了秦王的命。
她清楚,陛下会留秦王一命的。
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。
待到真相辗转传入秦王耳中,这份弑母之仇,他又会记在谁的头上?
虽说皇后的死,全因秦王自己而起。
但以秦王那般心性,又怎么可能会自省?
只怕到头来,所有的罪过都要推到旁人身上去。
是恨陛下?
还是会恨上妄哥儿?
无论他恨的是哪一个,她都不会给秦王半分机会,让他在恨意驱使下再掀风浪。
不消多时,风雨廊下便现出裴桑枝与荣妄的身影。
裴桑枝走在前面,裙角沾着些微水渍,眉眼间却是一片清亮。
荣妄跟在她身后半步,手中托着一盘海棠蜜糕,细碎的花香糅着蜜的醇甜,又夹带几分春雨里微涩的青草气息,随风淡淡的,漫进了荣老夫人的鼻尖。
荣老夫人轻轻呼出一口浊气,心头那层如同天色般沉郁的闷意,无端散去了几分。
打眼望去,桑枝与妄哥儿立在一处,倒真是相衬得很。
一个似被春雨洗得清透鲜灵的翠竹新叶,另一个,却像那开得正秾的海棠,明艳灼灼,不容忽视。
这一路沿着风雨廊走来,妄哥儿的眼神就没从桑枝身上移开过。若不是荣国公府的地面铺得平整,她还真要担心这傻小子会绊得摔个跟头。
什么国公府里开屏的小孔雀,瞧这模样,分明就是个乡下财主家傻盯着媳妇儿的憨儿子!
实在是没眼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