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信中把从前承恩公府那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,都揽在了自己身上,说是她早已知情,却因顾念血脉亲情,终是选择了纵容包庇。”
“信里还说,她自知罪孽深重,再无颜面苟活于世。”
荣老夫人眼睑微垂,良久才叹出一声:“她何错之有……”
“说句或许托大的话,这后宫之中、承恩公府上下,若论行事干净、谨小慎微、处处守礼,怕也最数得着她了。”
“待她那封绝笔信公之于朝堂、昭告于天下……她这一生谨守克己,到头来,怕是连仅存的‘贤后’之名也保不住。生前处处隐忍,身后反倒要落得个阴狠妖邪的污名。”
“秦王又做了什么?”荣老夫人一针见血道。
能让皇后不惜以命相抵的,除了秦王那个不成器的,还能有谁。
说起来,秦王这一手好牌,当真是打得稀烂。
惹谁不好,偏要去招惹成二那个疯子……
但凡翻翻成二的升迁履历,就该知道这人从不是个惜命的主儿。
偏偏就那么巧,成二选了与裴桑枝联手,给秦王布下这致命一击。
裴桑枝更不是优柔寡断之辈。
瞧瞧永宁侯府那些人的下场。
更何况,秦王对妄哥儿的敌意从来就没消停过。
虽说这些年他年纪渐长,学会将心思藏得越来越深、装得越来越像,可明眼人多多少少都瞧得出来。
说句不中听的,裴桑枝护着妄哥儿,那简直如老母鸡护崽一般。
若能早些将威胁妄哥儿的人扼杀于未然,她必定不遗余力。
如此一来,成二与裴桑枝自然是一拍即合。
而裴桑枝既已点头,妄哥儿向来与她妇唱夫随,又怎么可能不助这一臂之力?
这一连串风波之下,秦王被遣往皇陵守陵。
皇后为保秦王日后能彻底远离夺嫡之争、不引人忌惮,索性自请废后,让秦王彻底失去嫡子身份。
若秦王自此安分守己,余生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,也并非不可。
可偏偏,他又犯了糊涂。
这才逼得皇后不得不走这一步绝路,以一命换一命。
戚嬷嬷抿抿唇,欲言又止。
荣老夫人见状,心下已了然:“罢了,待会儿我亲自问问妄哥儿和桑枝便是。”
“你先去厨房瞧瞧,他俩跟着厨娘琢磨改良海棠蜜糕,也该差不多了吧。”
戚嬷嬷壮着胆子轻声劝道:“老夫人恕老奴多嘴,此次之事,实非国公爷与裴五姑娘落井下石、刻意针对秦王。”
“而是秦王自己……心有不甘。人虽在皇陵,那兴风作浪的心思,却从未歇过。”
荣老夫人:“老身亲手带大的孩子,心中自有分寸。从未想过为此责怪妄哥儿,更不会不知轻重地去怨责桑枝。”
“你去厨房吧。顺道告诉妄哥儿和桑枝,海棠蜜糕多备一些,往宫里也送些,请陛下尝尝。”
“也给皇后……供奉一份吧。”
“终究,死者为大。”
她记得,皇后年轻时,也很是爱满宫盛放的垂丝海棠。
陛下那时亦是少年心性,曾折下一枝垂丝海棠,轻轻簪在皇后的发髻间。
如今,这些记忆,怕是早就褪了色,斑驳脱落了。
戚嬷嬷:“老奴这便去。”
戚嬷嬷离开后,荣老夫人缓缓自躺椅上起身。
窗外雨声渐疏,天色依旧沉得厉害。
荣老夫人立在窗前,望向廊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青石砖,目光仿佛能穿过这重重院落,看见宫城中痛失发妻的元和帝,看见在凤仪宫里冰冷沉寂再无生息的皇后。
她想,皇后的死,于陛下而言,便似这雨水一声声敲在青石之上,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肺腑,将往日的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