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少卿单膝蹲踞在泉州港那嶙峋的礁石上,海风猎猎,撩动着他的衣袂。他手指轻轻滑过那张泛黄、边角微卷的海图。海图上,十几处呈漩涡状的符号被朱砂醒目地标出,宛如深海中暗藏的神秘漩涡,每一处都似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符号边缘,还绣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,那是卫统领在被关押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,用铁钉蘸着心血,艰难地在布上刻下的。
“这处‘三叠浪’的标记,”卫统领拖着还未痊愈的身躯,缓缓凑了过来,伤口上缠着的绷带已然渗出丝丝血迹,在海风的吹拂下,他的声音略显沙哑,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,“上次截获的那艘琉球船,货舱夹层里就藏着一张跟这一模一样的图。”言罢,他抬起手,指向海图右下角那个不太起眼的月牙形海湾,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,“赵通的船每次都在这儿卸货,对外宣称是走私海货,可实际上……”
话未说完,远处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,仿若撕裂了平静的海面。港口巡检骑着快马,马蹄扬起的沙尘在阳光下弥漫,他手里高高举着一张海捕文书,如同一面宣告正义的旗帜,大声喊道:“沈先生!卫统领!抓到赵通的副手了!从他身上搜出这个!”
展开的羊皮纸卷上,赫然画着一艘三桅船,船底用墨笔写着“初七,月上中天”。沈少卿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,脑海中灵光一闪,赶忙翻出之前截获的密信,其中有一封清楚地提到“月出时,以三叠浪为号,接‘货’上船”。
“初七就是明天。”沈少卿的指尖轻点在海图上的漩涡符号处,声音沉稳而有力,“三叠浪是暗号,月牙湾是交货地点。”语毕,他抬头看向卫统领,眼神中满是关切,“您的伤还没好,就留在这里坐镇吧,我带一队人去埋伏。”
卫统领却伸手稳稳地按住他的手腕,指腹轻轻摩挲着海图上那个被朱砂圈住的小岛,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眷恋与决绝,说道:“这岛叫‘断帆屿’,周围暗礁密布,如同一头潜伏在深海的巨兽,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。赵通肯定会从东侧浅滩绕过去。我熟悉这片海域的水性,还是跟你一起去。”说着,他毅然决然地扯开绷带,露出还在渗血的伤口,那伤口仿佛是他忠诚与坚韧的勋章,“这点伤,比起当年守海岛时,算不得什么。”
沈少卿实在拗不过他,只好让巡检调了一艘伪装成渔船的快船。趁着暮色如墨,渐渐吞噬了海面,快船如同一尾灵动的黑鱼,朝着断帆屿悄然驶去。海浪如愤怒的野兽,一下下拍打着船板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卫统领坐在船头,手持匕首,在桅杆上刻着记号,那每一刀都似刻在往昔的岁月里,他缓缓说道:“当年在这岛附近抗击倭寇,我和弟兄们守了七天七夜,渴了就只能喝那苦涩的雨水,饿了就抓海鸟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了望哨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:“有船!挂着琉球旗号!”
沈少卿赶忙举起望远镜,只见远处一艘三桅船缓缓驶来,在月光的映照下,如同一头缓缓逼近的海怪。船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正是赵通。船帆上画着一朵娇艳却又透着几分诡异的海棠花,没错,这就是密信里提到的 “海棠号”。
“来了。”卫统领紧紧握住腰间的刀,那刀柄仿佛已与他的手融为一体,“按计划行事,等他们卸完货,咱们再包抄过去。”
快船如鬼魅般悄悄绕到断帆屿西侧,沈少卿看着赵通的手下把一个个木箱往岛上搬,海风里传来他们低声交谈的声音。不经意间,他突然注意到箱子上的烙印——和之前在三皇子府看到的军粮箱烙印一模一样。
“是军粮!”他压低声音,语气中满是震惊与愤怒,“他们居然把前线的军粮偷偷运给琉球,然后换成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