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井壁上的青苔如墨绿的绸带,肆意染了沈少卿满身。当他艰难地攀着井沿奋力爬出时,巡抚府后院那摇曳的灯笼,恰好悠悠晃了过来。昏黄的光线中,他怀中那本账册副本泛着陈旧的暗黄,边角已然磨卷,恰似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,无声诉说着隐匿的秘密。
“少卿?”巡抚李大人举着灯笼,疾步走来。见他这般狼狈模样,惊得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而落,“你怎会从井里出来?这究竟是……”
沈少卿二话不说,将账册往他手里一塞,急切道:“李大人,这是卫统领拼死藏下的军粮账册副本,您仔细看看便知,琉球那边暗藏着惊天猫腻!”
李大人赶忙翻开账册,目光如炬,越看眉头皱得越紧。当看到标注“琉球通事”的那页时,他猛地一拍桌子,怒声道:“果然是他!三皇子的伴读赵通,去年竟突然请调琉球,我当时就觉此事蹊跷!”
“赵通?”沈少卿微微一愣,“可是那个总如影随形跟在三皇子身后的白面书生?”
“正是他!”李大人手指如戟,指着账册上的记录,“你瞧这笔,五千石军粮,接收人写的赫然是‘赵’,时间刚好是他离京之日。还有这笔,标注‘海货’,实则是军粮乔装改扮,从泉州港偷运出去的,而经办人竟是赵通的远房表哥!”
沈少卿心中一沉,暗自思忖:三皇子向来对政务不闻不问,怎会默许赵通这般胆大妄为?难道三皇子也深陷其中?
正思索间,府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似擂鼓般震人心魄。原来是卫统领的亲卫骑着快马,风驰电掣般赶来。亲卫见到沈少卿,“扑通” 一声跪地,泣不成声:“沈先生,统领他……他没能顶住,被歹人带走了!临走前,他拼着最后一口气,让我们给您带句话,说‘赵通手里有三皇子的手谕’!”
“手谕?”沈少卿与李大人对视一眼,两人眼中皆闪过一抹震惊。
亲卫抹了把泪,哽咽着继续说道:“统领还说,他听见那些人逼问三皇子的下落,还扬言……还扬言要把账册送到琉球,让赵通销毁证据。”
沈少卿听闻,牙关紧咬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他深知,卫统领这是在用自己的身躯拖住敌人,为账册争取宝贵的时间。他绝不能让这份牺牲付诸东流!
“李大人,事不宜迟!麻烦您即刻派兵奔赴泉州港,务必扣下所有运往琉球的货船,尤其是打着‘海货’旗号的!”沈少卿当机立断,神色坚毅,“我这就前往三皇子府,当面质问他究竟知不知情!”
李大人郑重点头:“你放心前去,港口这边我亲自坐镇,定不会让一艘可疑船只出港!”
夜风吹起沈少卿的衣袍,猎猎作响。他飞身上马,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三皇子府疾驰而去。马蹄重重踏过青石板路,发出“哒哒”的急促声响,仿佛敲在他心上的鼓点,一下又一下,催促着他。
三皇子府的侍卫显然已接到指令,横眉竖目,拦住不让他进。沈少卿毫不迟疑,直接亮出账册副本,高声厉喝:“我要面见三皇子,此事关乎军粮走私,他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!”
侍卫犹豫片刻,终是放行。沈少卿径直闯入,只见三皇子正在花园里悠然赏月,手中还把玩着个温润的玉如意。见沈少卿气势汹汹地闯进来,三皇子挑眉,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:“沈先生倒是稀客,深夜到访,所为何事?”
“三皇子,赵通在琉球大肆走私军粮,您可知情?”沈少卿怒目而视,将账册狠狠扔到他面前,“卫统领为了护住这份账册,已被歹人抓走!”
三皇子不紧不慢地拿起账册,漫不经心地翻看着,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不羁的笑:“卫统领就是太过死心眼,这点小事,何必如此大动干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