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裹挟着淡淡的硝烟味儿,轻柔却又带着几分诡谲地掠过甲板。沈少卿伫立在船舷边,手中紧捏着那半张焦纸,宛如握住命运的线头。夕阳如金,余晖透过焦黑纸张的边缘,在纸上洒下斑驳光影,“三月初三”这四个字,虽被火舌舔舐得边缘卷曲如蝶翼,却依旧如针般刺痛人心——距离三月初三,仅剩短短三天了。
“沈先生,张巡抚派人把兵部侍郎的卷宗送过来啦。”周猛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盒,脚步匆匆,神色凝重。打开盒盖,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泛黄的账册,散发着陈旧的气息。“这里面记录着他近十年的收支情况,光给琉球人送‘好处’这一项,就记了足足三页呢!”
沈少卿眉头微蹙,翻开其中一页,指尖轻点在一行墨迹上,语调低沉:“你瞧瞧这笔‘海货采买费’,数额正好和泉州仓每月的军粮损耗对上了。他早就借着职务之便,偷偷把军粮倒卖给琉球的走私船了。”
“这么说,‘焚泉州仓’这个计划,就是怕咱们查出军粮亏空,想一把火把证据烧得干干净净!”周猛气得双眼圆睁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“这老家伙,简直丧心病狂!”
正说着,三皇子抱着一个锦囊,神色匆匆地从船舱里走了出来。那锦囊上绣着只衔珠白鹤,针法细腻栩栩如生,是林妃贴身物件。“沈先生,母妃这个锦囊里有块碎玉,上面还刻着字呢。”少年满脸焦急,小心翼翼地打开锦囊,碎玉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,隐隐能看见刻着的“观海”二字。
“观海?”沈少卿轻轻摩挲着碎玉,脑海中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,“泉州仓附近有一座观海亭,说不定线索就在那儿。”
这时,李大人恰好走过来,听闻此事后,果断地点点头:“我带一队人去泉州仓加强守卫,你带着三皇子去观海亭瞧瞧,务必多加小心。”
观海亭孤零零地建在悬崖之上,木质的亭柱爬满了翠绿的藤蔓,宛如岁月织就的绿衣。沈少卿刚踏上台阶,目光便被栏杆上系着的一根红绳吸引,绳的一端绑着一块玉佩——这玉佩的样式,和三皇子腰间那块竟是一模一样。
“这是母妃的玉佩!”三皇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,惊喜与激动瞬间涌上脸庞,连忙解下玉佩仔细端详。只见玉佩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“卫”字,他脱口而出:“是卫统领的‘卫’!”
沈少卿心里猛地一震,突然想起刘掌柜招供时说过的话:“林妃当年发现密信后,曾约卫统领在观海亭见面,想劝他迷途知返。”看来,这玉佩是林妃留下的信物,说不定卫统领心里还留存着一丝良知,所以才没有把它毁掉。
亭内的石桌上有一处凹槽,形状恰好能放下碎玉和玉佩。沈少卿将两者拼合在一起,只听“咔哒”一声,凹槽突然弹出一个暗格,里面藏着一卷羊皮纸。展开羊皮纸,上面画着泉州仓的布防图,还标注着三个红点——那是粮仓的薄弱之处,旁边写着“火油密道”几个字。
“原来他们早就把仓内的结构摸得一清二楚了!”沈少卿紧紧捏着羊皮纸,神色严峻,“三皇子,你带着这图纸去通知李大人,让他们重点看守这三个地方。”
三皇子刚接过图纸,正准备拔腿跑开,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稳而缓慢的脚步声。沈少卿赶忙回头,只见一个身着灰衣的老者拄着拐杖,静静地站在了亭口。老者的帽檐压得极低,几乎遮住了半张脸,露出的手腕上有一个蛇形纹身——这纹身和琉球战船上俘虏的一模一样。
“把图纸交出来。”老者声音嘶哑,宛如生锈的锯子在粗糙的木板上划过,话音刚落,手中的拐杖突然一分为二,露出了里面锋利的剑锋,在暮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