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,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单调而规律。沈少卿掀起车帘一角,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,青黄相间的麦田在风中起伏,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,一派安宁景象。可他知道,这份安宁之下,或许正暗流涌动。
自那日舟中遇袭后,他刻意放慢了行程,避开大路,专走僻静的乡道。那枚“影”字令牌被他用布层层包裹,藏在靴筒里——直觉告诉他,这令牌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,贸然显露只会招来更多杀身之祸。
傍晚时分,马车驶入一个名为“落马坡”的驿站。驿站不大,只有两排客房,院里的老槐树枝繁叶茂,投下大片荫凉。沈少卿刚下车,就见一个穿青色官服的中年人迎了上来,拱手笑道:“这位先生看着面生,是打哪来的?”
“从江南来,去京城探亲。”沈少卿拱手回礼,语气平淡。他注意到对方腰间的腰牌,是驿站的驿丞。
“京城近来可不太平,”驿丞引着他往客房走,压低声音道,“听说国库丢了十万两银子,皇帝下了死命令,沿途盘查得紧,先生可得多留意。”
沈少卿心中一动:“哦?竟有这等事?那窃贼当真是胆大包天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,”驿丞叹道,“听说看守库房的侍卫都被迷晕了,现场一点痕迹都没留下,大理寺的人查了半个月,连根头发丝都没找着。”
迷晕侍卫?沈少卿想起顾衍之信中“手法诡谲”四字,又联想到沈明月和王通判的死状,眉头微蹙——这几桩事,似乎都与“迷药”“毒药”脱不了干系。
正说着,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,三个穿黑衣的汉子翻身下马,腰间都配着刀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驿站。为首的汉子颧骨高耸,嘴角有一道刀疤,看着十分凶悍。
“驿丞,还有客房吗?”刀疤脸声音粗哑。
驿丞连忙点头哈腰:“有,有,三位爷里面请。”
沈少卿注意到,刀疤脸腰间也挂着一块令牌,虽被衣襟遮住大半,但露出的一角与他靴筒里的“影”字令牌极为相似。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,跟着驿丞进了客房。
客房简陋,只有一张床、一张桌,墙角结着蛛网。沈少卿关上门,先检查了门窗,又用匕首在床底、桌下探了探,确认没有异样,才松了口气。
入夜后,驿站渐渐安静下来,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。沈少卿坐在灯下,拿出从苏州带来的沈明月证词残页,借着灯光细看。残页上除了“兰花为记,月下交接”,还有一行模糊的小字:“赵……与西域……药……”后面的字被水洇了,辨认不清。
赵?西域?药?沈少卿将这几个词在心中反复咀嚼。姓赵的官员,他最先想到的便是户部侍郎赵显——三年前参与构陷他的主谋之一。而西域药材,又让他想起苏州案中那枚带着草药味的玉佩,以及国库失窃案中迷晕侍卫的药物。
这三者之间,是否存在某种联系?
忽然,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,似乎有人在偷听。沈少卿迅速吹灭油灯,闪身躲到门后,右手握紧了匕首。
脚步声在门口停住,片刻后,又轻轻离开了。沈少卿屏住呼吸,待脚步声远去,才悄悄拉开一条门缝。只见刀疤脸正往客房方向走,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,瓶口似乎还冒着白烟。
迷药!沈少卿心中一凛。看来这些人果然是冲他来的,只是不知他们是如何发现自己踪迹的。
他退回房内,脑中飞速盘算。硬拼肯定不行,对方有三个人,且身手不明;逃跑也难,驿站四周都是旷野,夜色中很容易被追上。
正思索间,门外传来敲门声,是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