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上的船行得平稳,江南的水汽渐渐被北方的干燥取代,舱外的景致也从粉墙黛瓦的水乡,变成了平原旷野。沈少卿每日大多时候都在舱内静坐,要么翻看从苏州带来的旧案卷宗,要么对着那枚合二为一的兰花佩出神。
玉佩上“明月”二字在日光下清晰可见,边缘的刻痕带着经年的磨损,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。沈少卿用指尖顺着刻痕游走,试图从这冰凉的玉石上,捕捉一丝属于沈明月的气息——那个据说刚正不阿,却在最后关头“暴毙”的小吏,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?
“客官,要不要来点茶水?”船家的儿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,名叫阿福,手脚麻利,见沈少卿整日闷在舱里,便时常来搭话。
沈少卿抬眸,接过茶碗:“多谢。”
“看客官斯斯文文的,是去京城赶考吗?”阿福好奇地打量着他桌上的书卷。
“不是,”沈少卿笑了笑,“去办点事。”
“京城可远了,”阿福挠挠头,“前阵子我听船上的货商说,京城不太平,国库都丢了银子,皇帝发了好大的火呢!”
沈少卿心中一动:“你还听到了什么?”
“还说……还说那银子丢得蹊跷,库房的锁好好的,看守的人都睡死了,像是中了邪,”阿福压低声音,“有人说是江洋大盗干的,也有人说……是宫里的人监守自盗。”
监守自盗?沈少卿想起顾衍之信中“手法诡谲”四字,看来国库失窃案的水,比他想象的还要深。他正想再问,却见阿福突然朝船头努了努嘴:“客官,你看那人,从昨天起就一直盯着咱们船,眼神怪怪的。”
沈少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不远处的一艘货船上,站着个穿青布短打的汉子,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,见沈少卿看来,立刻转过头去,动作显得有些刻意。
“那船是和我们同天从苏州出发的吗?”沈少卿问。
阿福想了想:“好像是,一开始没在意,现在想想,我们停船他也停,我们开船他也开,倒像是……像是跟着我们。”
沈少卿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。是冲着他来的?还是巧合?他放下茶碗,走到舱外,装作看风景的样子,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那艘货船。
汉子约莫三十多岁,身材魁梧,手上有厚厚的茧子,不像普通的货商,倒像是练家子。更让沈少卿在意的是,他腰间隐约露出一块令牌的边角,样式古朴,不是官府或寻常帮派所有。
“爹,前面要过险滩了,得放慢些!”阿福朝船头喊道。
船速渐渐放缓,两岸的山势变得陡峭,水流也湍急起来。就在这时,那艘货船突然加快速度,朝着沈少卿所在的船靠了过来。
“不好!”沈少卿心中警铃大作,“阿福,快让你爹把船往岸边靠!”
话音未落,货船上的汉子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,纵身一跃,竟直接跳上了沈少卿的船。船上的其他乘客吓得尖叫起来,纷纷躲进舱内。
“沈先生,看来你是认出我了。”汉子落地时身形稳如磐石,短刀直指沈少卿,眼神凶狠,“奉主人之命,请你回不去京城。”
“你的主人是谁?”沈少卿面色平静,右手悄悄摸向腰间——那里藏着一把防身的短匕,是离开苏州前老李硬塞给他的。
“到了阴曹地府,你自会知道。”汉子狞笑一声,挥刀便砍了过来。
沈少卿侧身避开,刀锋擦着他的衣袖划过,带起一阵风。他虽不擅打斗,但常年验看卷宗、解剖尸体,对人体的弱点了如指掌。趁着汉子旧力已尽、新力未生之际,他猛地矮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