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沙岛的震颤还未平息,碎石簌簌从洞顶落下,沈少卿拽着周猛扑到一块巨大的火山岩后,才躲过二次坍塌的落石。身后的地下港湾已被堵得严严实实,只有浓烟从石缝里钻出来,带着刺鼻的火药味。
“妈的,苏文渊这狗东西!居然真敢炸岛!”周猛捂着被碎石擦破的胳膊,疼得龇牙咧嘴,“那艘‘玉棠号’还在里面呢!多少证据都被埋了!”
沈少卿拍掉身上的火山灰,目光扫过被浓烟笼罩的海面,官船的影子已缩成个小黑点,正全速驶离。他从怀里掏出那本西洋书,书页边缘已被火星燎得发焦,幸好核心的毒药图谱还完好。“证据没那么容易埋掉。”他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批注,“你看这字迹,和苏文渊留在钦天监的星象记录如出一辙,光是这一点,就足够让他脱层皮。”
周猛凑近一看,果然见那批注的笔锋带着刻意收敛的圆润,和他见过的苏文渊手札一模一样,顿时来了精神:“那现在怎么办?追上去把他打下来?”
“追不上了。”沈少卿望着官船消失的方向,海面上只留下一道白色的航迹,“他的船是改良过的快船,我们的‘破浪号’受损不轻,硬追只会吃亏。”他顿了顿,指向黑沙岛另一侧的礁石群,“但他跑不远,海图上标注的‘炼药处’就在那片群岛后面,他肯定要回去销毁更多痕迹。”
两人刚绕到岛的另一侧,就见礁石滩上停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,船老大正哆哆嗦嗦地往船上搬东西,见沈少卿过来,吓得手里的渔网都掉了。“官爷饶命!我就是来捡点海浪冲上来的东西,什么都没看见!”
沈少卿认出这是附近渔村的李老五,之前在码头见过几面,便放缓了语气:“别慌,我们不是来抓你的。”他捡起渔网递过去,“刚才是不是看到钦天监的船往哪个方向走了?”
李老五咽了口唾沫,指着西北方向的迷雾:“往‘死鱼湾’去了!那地方邪乎得很,进去的船十有八九出不来,苏少监每年这个时候都往那边去,每次去都带着好几个箱子,回来时箱子就空了。”
“死鱼湾?”沈少卿心里一动,海图上的“炼药处”正好标注在死鱼湾附近,“那里有什么特别的?”
“那地方水下全是暗礁,湾底还有暗流,船进去就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下沉。”李老五搓着手,脸上满是惧色,“而且每年这时候,湾里的鱼都会大片大片地死,水面漂着一层白花花的,所以叫死鱼湾。去年有个外地船老大不信邪,非要进去捞沉船,结果连人带船都没出来,后来涨潮时只漂上来只带血的靴子。”
沈少卿听完,反而更确定方向没错——大量死鱼,分明是提炼毒药时排出的废料所致。他拍了拍李老五的肩膀:“借你的船用用,事后十倍补偿。”
李老五哪敢说不,眼睁睁看着沈少卿和周猛跳上渔船,扬起风帆往死鱼湾驶去。
船刚进死鱼湾,一股腥臭味就扑面而来,水面上果然漂浮着成片的死鱼,白花花的肚皮朝天,看着令人作呕。周猛忍不住别过脸:“这地方也太恶心了,苏文渊居然选在这里炼药?”
沈少卿却盯着水下,那里的暗流泛着诡异的绿色,显然是毒药废料与海水混合后的颜色。“越恶心,越不容易引人注意。”他指着湾中心的一座小岛,岛上隐约有烟囱的影子,“你看那烟,是硫磺烟,和黑沙岛地下港湾的炸药味不一样,是提炼药物时特有的气味。”
渔船悄悄靠近小岛,沈少卿发现岸边系着艘不起眼的货船,船身印着 “福顺号” 的字样——正是三年前失踪的商船之一,当时官府定论是触礁沉没,没想到竟成了苏文渊运送“药引”的工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