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愿参与监督过程,每日记录受种者反应。”
孙元化见势已去,冷声道:“既是圣意,老臣不敢违抗。但若有意外发生,夫人须负全责。”
“我本就打算亲自督办。”苏婉合上册子,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,“今日午后,我会在城南医务司设立第一处种痘所。凡家中有五岁以上、十二岁以下孩童者,皆可自愿登记。”
散会之后,赵德留下未走。他看着苏婉收拾文书,忽道:“你不怕吗?一旦出事,不只是你名声受损,连整个新政都会被说成‘妄改天道’。”
苏婉停下动作,抬头看他:“我当医生的时候,每天都在面对生死。怕,只会让人止步不前。”
李震站在廊下,听见了这句话。他没有回头,只说了一句:“户部会拨专款,所需银针、药器,优先供给。”
苏婉谢过,带着文书离去。
半个时辰后,城南药坊巷口,一座原本闲置的小院挂上了“防疫司”三字布幡。几张长桌摆开,几名经过培训的医助正在清点器械。苏婉亲自检查每一支痘苗的封装,确认无损后放入冰匣保存。
日头渐高,街口开始有人观望。几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孩子站在远处,不敢靠近。
一位老妪颤巍巍上前:“听说……种了痘,就不会得天花了?”
“不会。”苏婉蹲下身,平视那孩子的眼睛,“就像你穿了厚衣,就不怕风吹。我们现在做的,就是给你身体穿上一层看不见的护甲。”
老人抹了把泪:“我家三个孙子都走了……就剩这一个……”
“那就让他活下去。”苏婉轻声说,“我来为你孩子种。”
她取针,蘸苗,于孩童上臂轻轻划出十字。动作利落,几乎无血渗出。孩子只哼了一声,便被母亲紧紧搂住。
围观的人群骚动了一下,随即安静下来。
第二人、第三人陆续上前登记。到午时末,已有四十余名孩童完成接种。
苏婉坐在棚下歇息,额角沁汗。一名医助递来水囊,她喝了一口,目光仍停留在那些离开的身影上——有的脚步迟疑,有的走得坚定,但每一个背影,都带着一丝希望的重量。
傍晚时分,赵德派人送来一份简报:律议堂明日将审议《赋役均摊条》,寒门代表已联合提交修正案。他在末尾加了一句:“今日城南之事,已有流言初起。”
苏婉看完,将纸折好收进袖中。
她站起身,走到院中最后一排待种孩童前。一个瘦弱男孩缩在母亲身后,眼神惊恐。
“别怕。”她说,“很快就好。”
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腕,男孩猛地一挣,针盘被撞翻在地。一支密封管滚出冰匣,落在泥土上,沾了些许尘灰。
苏婉俯身拾起,用布仔细擦拭。